拉格朗的眉宇間布滿了而立之年的滄桑,其實他今年還不到二十六歲;從他十六歲走出村子的那刻開始算起,不過是過去了十年的時間。十年有多長,十年又有多短,他人的觀點尚不得而知,不過對拉格朗而言,這是他生命中最不尋常的階段,他從一個一文不名的鄉野小子變成了權傾朝野的帝國重臣,而很快,他就要成為宰相了!哈裏洛帝國的宰相!拉格朗想到這裏,嘴唇都不由得有些發抖。
走在回家的路上,拉格朗的腳後跟不自覺地抖動著,帶著他的身子都一顫一顫的,也把他嘴角的一抹微笑抖得更加詭異。
“宰相……宰相……”拉格朗心中反複念叨著這兩個字。這兩個字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呼風喚雨的權力緊握在手,勾勾手指就可以得到數之不盡的財富……這真是想想就讓人身體中的每一根血管都突突直跳呢。
而他所要付出的,隻是一個女人,一個由他帶到這個大世界並被他悉心嗬護過的女人……那麼現在,現在就是她報答他的恩情的時候了啊。
塔彌帝國大軍將至,王都的街上一片灼熱的氣息,那是日益發酵的緊張和窒寒的絕望,就連宅邸裏為他開門的仆人的臉上都是一片愁雲慘淡。拉格朗心中譏笑了他們一聲,走進了宅子的後院。
大臣的後院裏一座巨大的花園,這座宅邸是他在去年在為那位皇子除掉了最後一個競爭對手後得到的賞賜,不過拉格朗奔忙於帝國的政事,無心注意這樣一座花園,就留給了那個女人打理。都說女人愛花,拉格朗覺得這話很對,尤其是像她那樣的比花還美麗的女人;在得知他送給了她一座大花園的時候,她高興地跳了一整支舞,簡直停不下旋轉的舞步,從那之後更是日日夜夜待在花園裏。府中的仆人們都說米薩婭小姐就像是花仙子一樣,她一定是太陽神和花神的女兒,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你回來啦。”這是個溫柔女聲,完全在戰爭的陰雲籠罩之外,好像春日清晨陽光下的一汪清泉。拉格朗扭過頭不去看她,因為他知道,那個臉龐太美麗了,那種炫目的美恐怕會動搖他那剛剛萌芽的宏偉念頭。即使是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他仍是沒有厭倦她的美貌,一旦看到,就沒有辦法再把眼睛挪開。
“回來了。”拉格朗用低沉的聲音回應道。
女人聞聲放下了手中澆花的水壺,轉頭看向拉格朗:“你看起來垂頭喪氣的,有什麼特別不開心的事情嗎?”
“米薩婭,你知道,獸靈人的大軍就要兵臨城下了。”拉格朗抱住腦袋坐在了石凳上。
女人聞聲也是低頭歎了口氣說:“天有陰晴,月有圓缺,太陽有升起就會有落下……哈裏洛帝國也到了該落山的時候了。拉格朗,你不必頹喪,世事的輪轉本就是不可避免的……”
“你這是說什麼話,米薩婭!”拉格朗“騰”的站起身來,一臉憤怒地打斷了女人的話。他用右手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痛聲說:“我是哈裏洛帝國的臣子,帝國的戰敗就是我的恥辱,帝國的毀滅就是我的死亡!”
“拉格朗?”女人有些詫異地轉頭凝視向大臣,“你已經很久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了,久到我都快要以為那個流淌著滾熱鮮血的黑頭發少年已經死去了呢。”
“夠了,米薩婭。”拉格朗陰沉著臉踱步到女人麵前,“我是哈裏蘭人,我血液裏流著的是太陽的榮耀,就算不是這什麼該死的帝國大臣,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胞被異族像宰殺牲畜一樣肆意地屠殺!”
女人微蹙著秀眉說:“那個新登位的皇帝呢?他不打算投降嗎?為了一己之名負隅頑抗,最後也隻會害了無數軍民的性命,曆史也不會給他一個明君的評價。”
“你也知道這個夏特朗格多三世為了這個皇位花了多少年的心思,能做的、不能做的事他全都做了,如今終於如願以償榮登大寶,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投降呢?”拉格朗的眉頭苦惱地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