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想對他大喊,你知道什麼,躺在那裏的又不是你,他隻是個孩子,他本不該承受這一切。
“……希望他快些好起來。”宋念平靜了一下,說道。
“在美國的時候,我曾經被暴徒毆打,當時右腿傷了,半年不能行走。”顧清濁今天的話格外的多。
宋念倒是頭一次願意跟他說話:“後來是怎麼治好的?”
“當時所有醫生都說我的腿廢了,可我不信,傷口愈合就拄著拐杖下了床。”顧清濁聲音裏沒有波瀾,“複健疼極了,即使是我,也曾經想要放棄。”
“每次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想著,如果我今天挺不過去,就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顧清濁繼續說著,“後來,我的腿恢複如常,隻是陰天下雨會有疼痛。”
黑暗中他輕輕的笑了:“隻是這一點代價,換來一條能正常行走的腿,我願意付出。”
宋念有些動容,一直以來他都是眾人心中完美的典範,可誰知背後也有這樣的,甚至更多的不為人知的痛苦與堅持。
“如果小帆有機會,希望他像你一樣……勇敢。”宋念說道,略帶苦澀。
顧清濁沒有說話,他的嘴角卻微微上揚。
黑暗之中,沒有人看到這一幕。
第二日,一早,顧清濁就出門了。
他前腳剛走,後腳宋念就去了醫院。
為了宋念出門方便,顧清濁給她配了輛車,運動版的奧迪,很久沒開車的宋念磕磕絆絆的開出別墅,沒敢直接上路,先在別墅區附近的林蔭道轉了幾圈,稍稍適應了才轉向大路。
到了醫院,宋念先去見了杜大夫。
杜大夫看到她,倒是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告訴她,小帆的各項指標都趨於穩定了,再觀察幾天,如果沒問題就可以轉到普通加護病房,那裏是允許家屬陪護的。
宋念很激動。多少天來,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終於可以稍稍放下了,關鍵的是可以近距離看到小帆,可以親自照顧他。
在ICU,是根本不允許家屬探視的,就是顧清濁親自出麵,也隻允許在玻璃外稍稍看上一會。
骨肉手足的聯係是奇妙而緊密的,宋念急切的渴望著能碰觸到小帆,輕輕摸摸他的頭,在他耳邊給他唱最喜歡的歌謠,告訴他,姐姐在這裏,不要怕,再沒有人能傷害你。
就像一切都沒發生過那樣。
從前的宋念很少有煩惱,雖然父母不在了,可她還有弟弟,兩個人的生活雖冷清些,可總是充滿歡聲笑語。
宋念很美,有著一雙清澈大眼睛的弟弟也可愛的緊,每次她牽著弟弟去公園、去遊樂園,總能收獲許多羨慕的眼神。
小帆最愛笑,笑起來跟宋念一樣,臉頰上一對小小的酒窩,後來他愛上踢足球,摔倒了也從來不哭,總是笑著站起來,繼續奔跑。
他好動,不是說著、笑著就是跑著,幾乎沒有安靜的時候。
他不該是現在這樣,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緊閉著眼睛,一動也不能動。
宋念靜靜的在玻璃門外站了一會,想了很多,最後眼淚又順著臉頰流下來。
她掏出紙巾抹了抹淚,卻越擦越多,最後妝都花了。
她又看了會小帆,去了洗手間補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