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你……”
“還記不記得你九歲的時候，我帶你去的地方？”
晶瑩的淚滴從眼角滑落，她不斷的搖頭，“不記得了，也不要記得了，阿公，你為什麼要說出來，我不想知道，真的不想……”我努力地隱藏了這麼多年，我努力地不讓任何人發現，為什麼還要說破？阿公，有些東西一旦說破了，就再也不會跟原來一樣了啊！你知道阿媽的脾氣，她怎麼忍受得了，忍受得了我知道了一切，知道她不是我親生的阿媽……
老者反而鬆了一口氣，“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他將那墨玉對著油燈，那中心閃爍的熒光，竟然形成了三條相互交錯的細線，拚疊起來如六角雪花，和相微額心的紋路一模一樣。“這塊玉，叫巫鹹之玉，原本是巫鹹氏世代相傳的寶物。十年前，我帶你去鹹氏祭祖，為了祛除你體內濁靈而在額心刻下了這鹹花紋路，再借此玉祛除濁氣，你的性命才得以保存。原以為再也用不到它了，可現在……拿去吧，它可以幫你恢複靈識，不管是被封印，還是被藥物所損。”
相微怔怔地盯著那墨玉，漆黑的眸子裏，混雜著太多太多的情緒。
終究，她還是伸出了手，那塊玉，似乎有著不可抗拒的魔力。是的，就是不可抗拒的！
“阿公，為什麼現在告訴我？”她默默地收起玉，並沒帶起來，而是重新放回了木盒裏。
“時候到了。”
“什麼時候？”相微隱隱約約覺察到了什麼。
“巫鹹的子民，終要代替他去完成那注定的使命啊！”
“什麼使命？阿公預測到什麼了嗎？”
“時間一到，你自然就就知道了，我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相微沉默了，她知道，既然阿公這樣說了，她也就不能問了。巫族有巫族的禁忌，神是吝嗇的，他賦予了你窺測天意的能力，卻又同時禁錮了你說出它的可能。有些事一旦說破，測算者便要受到懲戒，這是她學習占卜的第一課。
“好好保存它，究竟要過怎樣的生活，選擇權在你的手裏。”
“嗯。”相微點點頭，雙手不由得握緊了木盒。
爐火漸漸熄滅，壺裏的酒也已飲盡，她看著那須發斑白的老人，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他又蒼老了幾分。
這一晚，相微睡在自己兒時的舊閣樓，聽著濤濤水聲，聞著淡淡黴味兒，竟出奇地沒有失眠。
夢裏，依稀有白影飛逝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