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速之客（1）粟秋之祭，巫族盛典，誰的背影，亂了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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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的夜晚清幽寂靜，秋風吹來，似乎還能聞到依稀的稻香。古樸的寨子樓裏亮著微黃燈火，少女臨窗而坐，手中握著一倦書，在油燈下看得認真。淺淺光暈映著眉眼，幹淨清麗，帶著一股淳樸的溫婉。
翻頁間，房門被叩響，相微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見阿媽抱著什麼走了進來。
“阿媽……”
婦人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又在看書！”
相微吐吐舌頭，“馬上就睡了，在阿姑家吃的太撐，先消化消化。”
婦人難得的沒有發脾氣，將懷裏的衣物遞給相微，“明晚就是粟秋祭了，總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吧！早先讓你阿榕伯帶了幾塊好料子，試試這新衣服合不合身？”粟秋祭是巫族曆來已久的傳統節日，每年八月十五舉行，乃巫族收獲的節日。趁著十五月圓，舉行一年一度的邀月大會，全族一起歡慶巫祖之神的蔭佑。
少女的眉眼間有掩飾不住的歡喜，卻仍嗔怨道，“粟秋祭每年都有，阿媽幹嘛還專門做新衣，多浪費啊！”
婦人去幽幽的歎了一口，“阿微，臘月之後你就滿十九了……”
相微的笑僵在嘴角。
粟秋祭、邀月大會、新衣服、是十九歲……她又怎會不明白，這一年一度的秋收節慶，亦是青年男女互訴衷腸的日子。十九歲，平常的巫族女子孩子就有兩三歲了，可相微，卻是連說親的人都還沒有，也難怪阿媽著急。
“阿媽，你說過不催阿微嫁人的……”
婦人瞪了她一眼，“那是你十五歲之前，若選上了月巫神女，當然不能催著你嫁人了。可你今年都十九了，看看跟你從小玩兒到大的阿梅，人家今年都第二胎了，再不催能行嗎！前段時間你阿爸給熊真家做桌子，回來就一直念叨著他的小孫子，那模樣，我瞧著都心酸。這不，前天又找他喝酒去了！”
相微別過臉，努力地不讓母親看見自己黯淡的神色，“阿媽，對不起……”她一直都是聽話孝順的孩子，從來不願忤逆阿爸阿媽，若從未被族長選中，或許她甘心同所有巫女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平凡一生。可是，這世間沒有如果，從她被族長選中的那一刻，有些東西，便在心底生根發芽了。
“快把新衣服換上看看，花了三張羊皮才換來的呢！”
“哦。”
“阿微，明晚的粟秋祭必須去，要再見不到你人，後半年你就別想出門了！知道不！”婦人邊幫相微換衣服邊囑咐道。她可是記得，去年西村的天野專程為她從渠城趕回來參加邀月大會，她倒好，不知從哪兒聽到了風聲，明明說好的去卻沒了蹤影，在舊寨子跟老頭子待了三四天才回來。把自己氣得半死，還跟老頭子吵了一架，因此今天才特別囑咐。
“哦……”相微心不在焉的應了聲，任由阿媽擺弄。
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婦人又是喜又是歎，她摸著女兒油量的烏發，心裏百感交集。這麼好的女娃，哪個小夥會不喜歡呢，可她偏偏誰都不要，嘴上應得乖巧，真到了那時候，強的三頭牛都拉不回來。
“阿媽，都換好了，快去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相微催促著，其實是不願看到母親這般憂慮的神色。
“好了好了，你也早點睡，不許再看書！”
“嗯，知道了……”
月華如水，靜靜地從窗欞中漏進來，於是，萬般心事，便如這月光傾瀉，在黑夜中奔湧而出。
這一晚，相微注定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