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他恭敬地對任飛揚斂衽施禮:“師父,弟子給你請安了。”在任飛揚答應了一聲之後,他忽又抬起頭,以一個少年該有的害羞靦腆地道:“這位師姐好!”
從始至終雲起峰都做得禮貌周到,沒有半點拖遝。黃衫少女甩了甩烏黑的長發,秀目來回不停地打量著他,嘴唇微翹地道:“你就是那個雲起峰?任師叔門下唯一沒有突破化丹的核心弟子?”
少女的話還未收口,任飛揚低聲細語地對雲起峰耳語道:“看清楚了沒,以後你記住了,眼前這位可是宗門中的活菩薩,掌門方伯言師兄的親生女兒方晴,你可以惹了百裏炎宇,但千萬千萬不能惹了這位姑奶奶,否則,就算我是你師父,也救不了你。”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原來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師父,竟然會怕一個女孩子,雲起峰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心裏不禁為師父的故作高深莫測而發笑。
因為雲起峰的滿不在乎,若無其事的表情而感到心裏驚慌的任飛揚,剛翻了翻白眼,雲起峰就答道:“是,方師姐有禮了!”
眼神不自覺地瞟了一眼少女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胸脯,雲起峰心裏嘀咕:“不就是一個小蘿莉嗎……”
黃衫少女揚了揚精致的下巴,眸子中閃過一抹狡黠:“好,雲師弟好。聽說師弟不僅修為卓絕,還會煉丹?”
“不敢,不敢!”雲起峰拱手道:“師弟隻是跳梁小醜,資質淺薄,難登大雅之堂,還望師姐海涵。”
“好哇!”方晴背起裸露出來的半截子雪白雙手,圍繞著雲起峰左右轉了一個圈:“任師叔,我看你這個弟子蠻老實的,不像人家說的毛躁不堪,不如這樣吧,一個月後你來陪我煉丹,也不用問師叔了。哎呀,是不是,師叔肯定同意的,就這樣嘍,下個月鼎劍閣大殿找我。”
“嗬嗬!”方晴開心地露出了兩個酒窩,叮當,叮當!她又背起雙手,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出了大門,綠色的玉佩發出了悅耳的交鳴聲,恍若她的笑聲一樣。
雲起峰呆了一呆,直到方晴消失不見,才眨了眨眼皮,回過頭楚楚可憐地看著任飛揚。
輕鬆自在地抹了抹長胡子,再悠然自得地咄了一口茶,任飛揚抬頭望天,佯作沉思狀。
抽了抽嘴角,雲起峰突然猛地喝下了幾口茶水,心裏叫苦不迭:“蒼天啊!我雲起峰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是被關注?下個月陪她煉丹,還不如殺了我……再下個月就要七閣會武了……你,你讓我情何以堪?”
深夜沉沉的時候,雲起峰跟著師父來到了煉丹閣的後院林地,安靜地在星光下為師父磨著墨,弟子們早已睡去,夜涼如水,夏日的螢火蟲像燃燒的柴木碎屑,在半空中飄飄蕩蕩。
“星姚,不知你可還記得我……”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雲起峰,還在為今天的滑稽一幕感到可笑,為自己因為進階失敗而被大慈悲煜陽功引得精蟲上腦而感到悔恨時,忽然聽到了師父的話。
那句話,就像一陣風吹過耳旁一樣,如果不留意,完全是低不可聞,如蚊子的輕哼,仿佛充滿了無盡的寂寞,蒼涼,無奈和蕭索。
但雲起峰不是常人,在被驚醒的瞬間,他就把目光投向了案幾上,那張純白色的布帛中,力透紙背,入木三分的清秀文字。
“醉落魄……”
開頭的地方是一個詞牌名,原來是一首詞,雲起峰緩緩地往下看,幾句早已被風吹幹了的詞,不知不覺地在他口中念了出來:
星空獨步,
牛郎織女隔河住,
天上多少消愁處,
縱有七夕,
鵲橋也難渡。
問誰指點來生路,
知情應是千年樹,
見證了滄桑歲月,
風冷霜寒,
寂寥忒無助。
“好詞啊好詞!”雙手抬起白色的布帛,讚不絕口,雲起峰心裏喃喃地道:“天上多少消愁處,縱有七夕,鵲橋也難渡……也難渡,師父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