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言(1 / 3)

第一眼看到拉斯韋加斯時,我就意識到從沒有人把它的樣子畫出來過。

——戴維·霍克尼

19世紀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某些國家的民眾在人類曆史上首次實現工資的大幅提高、市場就業崗位的大量增加,以及工作滿意度的普遍提升?又是什麼原因導致這其中的許多國家在20世紀遠離了上述美好的場景?從目前來看,似乎所有國家都在與之告別。本書的目的就是探究這一罕見的繁榮是如何獲得,又是如何失去的。

我試圖在本書中展現一個看待國家繁榮的新視角。繁榮的核心是生活的興盛:對事業的投入、迎接挑戰、自我實現和個人成長。獲得收入可以帶來興盛,但收入本身不屬於生活的興盛。人生的興盛來自新體驗:新環境、新問題、新觀察以及從中激發出來並分享給他人的新創意。與之類似,國家層麵的繁榮(大眾的興盛)源自民眾對創新過程的普遍參與。它涉及新工藝和新產品的構思、開發與普及,是深入草根階層的自主創新。由於錯誤的理解或其他目標的幹擾,這種創新活力可能被製度約束或削弱,而單靠製度是不能創造活力的。大範圍的創新活力隻能由正確的價值觀激發,並且不能被其他價值觀衝淡。

一個民族的繁榮取決於創新活動的廣度和深度,認識到這一點具有重要意義。那些不理解繁榮來自何方的國家,所采取的行動可能會嚴重打擊它們的創新活力。從現有的資料來看,今天的美國取得的創新率和工作滿意度已遠不能與20世紀70年代之前的水平相比。社會成員有權利使其繁榮前景(約翰·羅爾斯稱其為“自我實現”)免遭踐踏。在20世紀,各國政府試圖讓失業者重新找到工作,以重現繁榮。如今的任務更為艱巨:讓那些有工作的人重新找回繁榮。為此需要采取的立法和監管行動與刺激供給或需求無關,要采取正確的行動,需要正確理解經濟活力所依賴的機製和精神。這當然是各國政府有能力做到的,有的國家從兩個世紀之前就開始為促進創新鋪平道路。以上就是我在醞釀本書時湧現的想法,我相信唯一的問題在於人們還遠未認識到而已。

後來我開始意識到另一類問題:對現代價值觀和現代生活的阻力。支持經濟繁榮的價值觀與妨礙和貶低繁榮的價值觀相互對立。過去的繁榮為此付出了高昂的通行費。我考慮的問題是:最美好的生活應該是什麼樣的生活,隨之應該有什麼樣的社會和經濟。目前,美國出現了一些實現傳統目標的呼籲,如加強社會保障、促進社會和諧以及為國家利益啟動公共工程,這些對歐洲國家來說再熟悉不過。有的價值觀曾引導許多歐洲國家通過“社團主義的視角”用傳統的中世紀的觀點看待國家的作用。今天也有人呼籲要更加重視社區和家庭的價值。相反,很少有人意識到現代生活及其帶來的繁榮是多麼可貴。美國人和歐洲人已不再熟悉大眾的繁榮的感覺。在一個世紀前有過輝煌社會的國家,如“咆哮的20年代”的法國,或者20世紀60年代早期的美國,都已經丟失了廣泛的繁榮的鮮活記憶。一個國家的創新過程,包括那些亂七八糟的創作、瘋狂的發展和創新未能成功時的無奈終結,在今天越來越多地被視為痛苦,隻有那些暴發戶式的物質主義社會為了增加國民收入和國家實力才願意承受,西方國家的當代人已不再接受。人們不再把創新過程理解為生活的興盛發達,即變革、挑戰以及對原創、發現和不落俗套的畢生追求。

本書是我對這些現象的回應:我要高度讚美大眾的興盛是現代社會寶貴的人文主義財富,呼籲重樹失去的精神,呼籲大家不要放棄激發現代社會普遍繁榮的現代價值觀。

首先我將回顧西方國家的繁榮曆程:經濟繁榮出現在哪裏,如何實現,又如何在不同程度上被一個接一個的國家所遺失。我們對於現狀的理解,有很多來自對過往碎片的拚接。此外,我還會對目前的情況進行跨國分析。

曆史敘述的核心是19世紀爆發的經濟繁榮,它點燃了人們的想象力,改造了工作與生活。英國和美國首先出現這樣廣泛的興盛景象,人們的工作投入和挑戰性大大增強,然後是德國和法國。女性的逐步解放以及美國最終廢除奴隸製,進一步擴大了興盛的群體範圍。新工藝和新產品的發明是這種興盛活動的一部分,並成為同期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然而進入20世紀後,興盛的範圍逐漸縮小,增長相應減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