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諸事變故,她才徹底清醒——不可依賴他人,更不可寄希望、幻想於他人。
幸福、理想、夢想,都隻能靠自己腳踏實地去完成,期間,還得保有勇氣——接受生活殘酷的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的勇氣。
想到女兒的父親,恨他嗎?他快死了,不恨嗎?女兒,女兒是他遺留下來,使她蒙受羞辱的人證,也是她的親骨肉,他撒手不管,一切苦果,由她獨自承擔,個中無奈、淒涼,她能不恨?不恨是假話,原諒他也是違心話,她也不肯去記恨他——一個慈悲為懷的神看見我們犯了小過錯,隻是一笑置之。
這就是真實的生活、生活的真相,你抱怨,你懷恨在心,統統無濟於事。你還得活下去、過下去,老天爺才不理會你的狀況呢,好與壞,你都得去麵對、去生活。
“貝貝。”回到家,桑蕊柔聲喚著女兒的乳名,外人看來,她來路不正,可在她和母親眼裏,卻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寶物。
貝貝聽話地將頭倚靠在她懷裏,桑蕊抱緊她,和她講道理,不再用謊言糊弄她:“貝貝的爸爸是勇敢的英雄,他會去一個叫天國的世界,他永遠不會回家了,可是他會在天國一直看著我們貝貝,保佑我們貝貝長大成人呢。貝貝是個勇敢的姑娘,你要習慣沒有爸爸的陪伴,好嗎?”
“嗯,貝貝聽媽媽的話。”不識人間苦樂滋味的貝貝,眨巴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乖巧、懂事地應答,桑蕊緊緊抱住她,是呀,人間至寶是親人。
天氣轉冷,“可以居”的生意也進入淡季,太熱、太冷,生意就會清冷,她得想法子搞促銷活動。
正當桑蕊召集大家開會談論時,龔子發短信過來,要她晚上留下來,有要事相談。
什麼事兒?桑蕊很是困惑,龔子開車到“可以居”門口,電話遙控她出來,舉動匆忙,有悖於往常的悠閑公子哥做派。
“請你吃頓飯。”龔子麵色是少有的沉重,驅車直達三環外的一處花草基地的農家樂“荷塘月色”。
“怎麼不叫吳琴一起?”桑蕊落座後詢問,“可以居”的三劍客可是吃飯、喝茶、耍琴都形影不離的組合。
“我單獨請你吃頓飯不行麼?”龔子的口吻,有些不悅,桑蕊不再追問,了解他的個性,看來,是有要事相商,莫不是與“可以居”的發展前景有關?桑蕊暗暗猜測。
龔子要了土豆燒土雞,一雞三吃:雞骨頭燉湯、雞塊燒土豆、雞內髒紅油涼拌,佐以土陶瓶曠牌白酒。
“怎麼?難道是給我踐行?”桑蕊笑著戲謔。
“算你聰明,我打算出國耍幾年,這個月底,‘可以居’就會轉讓出去。一位香港老板看中了,要做高端海鮮酒樓。”龔子主動為桑蕊斟滿酒,平素,可是桑蕊伺候他。
“啊?這麼突然?”桑蕊大驚失色,幾乎昏厥,攸關切身利益。
廚房柴火燒出土雞的香味飄來,她也無半點食欲。
“所以,請你吃飯,喝酒壓驚。”龔子剝了幾顆黑花生米,一口一杯,點殺雞,需要有耐心等候。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道理都懂,真輪到自己頭上,是個人都會執著。桑蕊跌腳哀歎,下午的會議剛高談闊論,前後相差不過一小時,就成了南轅北轍,大好心情化為烏有。
雖是此地不留人,自有留爺處!隻是,舍不得這如家般收拾齊整的院落,這院落的女孩子們!
“你曉得,這幾年,看上去人多熱鬧,實際上,賺不了多少錢,我的老大姐也快退居二線了,這些年,她幫助我不少,我請她到世界各地走走,再不走,人就老了。”龔子酒量好,連幹三杯,神色不變瀟灑感歎:“曠達人生,進退有度!”。
“以後,‘可以居’後再無‘可以居’!”桑蕊深情感歎,摯愛的院落生涯就此別過,也好,也好,短相逢,長相思。
她低頭感懷,不再言語,龔子所指的老大姐,略有耳聞,是很有背景資源,神通廣大的人物,她從未見過她,隻在江湖上聽過她的傳說。
這一頓飯,草草散場,可惜了香味撲鼻的燉雞塊了,兩人都失去了往日輕鬆調笑的心情,分別在即,再灑脫的人也會心生淒涼。
快到家門的街心公園,桑蕊提前下車,走在樹木蔥蘢的公園內,撥通餘豐的電話,又迅速掛斷,她決定好好想透徹,未來的路,她該怎麼走。
她不願再將希望寄托於男人,盡管餘豐將給她的驚喜已然滿足她的願望。
“可以居”全體人員集體解散,香港老板長租此院,他會自帶年輕的餐飲團隊入駐,風格也要大調整,將是宮廷巴洛克奢華路線,聞者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