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從新定的規矩看出，自己鬥敗了，她當場臉色大變，小跑著躲到“可以居”的偏僻處，傷心落淚。
她初中未畢業就從農村出來，在餐廳端過盤子，到酒店上過崗，她也想要美美地活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她也心高氣傲，不願走同村姐妹偏門的路子，在酒吧賣酒，或當夜總會小姐。存點錢，到茶藝學校學會了茶道，改頭換麵成為一名安靜泡茶的女子，她覺得自己才真正區別於鄉下的姐妹。
她要留下來，過有房有車有生意的幸福生活，對她而言，嫁人是實現幸福生活的捷徑。而能嫁給龔子這樣年齡大的老男人更是一步登天了。
她費盡心思將以前餐飲、酒店相熟的客人拉過來，以為自己能做好業務，博取龔子歡心，就能獲得他的恩寵——她當然有這樣的自信，她年輕、漂亮、能幹、能吃苦，除了文化水平低點，除了不會彈奏樂器。
她想得太單純了，龔子這樣的老男人，光有青春、外貌不能吸引他，感官上的賞心悅目是一回事，心靈上的心花怒放又是另一回事。他是貪婪的，和眾多平庸的男人一樣貪婪。如果可能，享齊人之福最好；如果不可能，後者最實際。
桑蕊不能坐視不管，她走過來，遞給她一張紙巾，默然無語陪伴她，她懂得她的心思、她的欲望、她的野心。
“別哭了，你學會了一門樂器，也可以這樣高價出售。”桑蕊拍拍她單薄結實的背，安慰她。
“謝謝桑小姐。”她擦擦哭紅了的眼睛，破涕為笑，“我去問了，學古琴太貴，一小時要一百呢，我想去學冷門又便宜的樂器。”
“那是什麼呢？”桑蕊體諒她的不易，葉青也穿了旗袍，短款的細方格子布旗袍，倚在黑色門框裹足不前，纖細苗條如一株亭亭玉立的嫩竹，缺乏耐人尋味的涵養。
“洞簫啊，我要去學吹洞簫！朋友說，男人們喜歡吹洞簫的女子。桑小姐，你覺得好不好呢？”葉青熱絡地摟住桑蕊的肩，充滿期待地問。
桑蕊聽得心頭一沉，她默然歎氣，女人定要以色侍君麼？對照著吳琴的剛烈、驕傲，桑蕊憐憫著葉青，奴顏媚骨討好男人、清高孤傲被男人所景仰，都是女人生活的姿態。
她清楚，葉青這樣的女孩，沒有錯，她和吳琴，選擇不同，目標一致。
“挺好！打算什麼時候去學呢？”桑蕊裝作很雀躍。
“這個月工資發了，我就去報名。”年輕的好，就是健忘，健忘不快。葉青神色興奮，方才的滿腹委屈，一掃而空。不長記性的青春，真好。桑蕊竟然有點嫉妒她了。
“呀，我客人打電話過來了，肯定是訂位呢！”葉青的手機突地響了，她的腔調也隨之變得歡快，從包裏摸出手機，邀功似的舉起來晃動，跳躍著離開。
桑蕊悄然上樓，不需要她忙碌時，她就愛獨上高樓，坐在最裏間的榻上，思索著院子的業務安排。
手機震動，是龔子發來的短信，說晚上他一位好哥們兒要過來，叫她和吳琴留下作陪。
桑蕊接待過他嘴上說的這位哥們兒，不過是剛發財的暴發戶，做政府工程生意。
常年開著一部渾身塵埃的豐田霸道，雄赳赳氣昂昂直接擋住院門的家夥，財大氣粗，說的就是他了。
龔子早想做他生意，賣給他一批白酒，他的應酬飯局多，用得上。
這賣酒的利潤甚為暴利，由不得人不動心。
今晚請他來，龔子是誌在必得，要將這業務談成。桑蕊懂得起，預先安排人員去買時令水果，兩樣小巧的下酒涼菜。
臨近黃昏，龔子的好哥們開了一部嶄新的奧迪W12過來，大剌剌將車停在“可以居”正對門，完全擋住大門，他有這特權，或許是他這樣的老板習慣享用特權，看在要賺他錢的分上，龔子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