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也信命?”桑蕊眨巴著眼,撇嘴不肯相信。
“你懂得啥喲,不光是有錢人迷信,那些當官的更信。從古到今,皇帝都信呢,虧你還混了大學,這也不曉得?”桑葉對她的見識淺薄,更報以蔑視。
“哦。”桑蕊乖巧吐出舌頭,不敢言語了。
“我還在寺廟裏許願,祈求佛祖呢。沒承想回來後沒多久,他就主動提出分手。哼,不就是怕我生孩子纏上他,分他家產!”桑葉用力將煙嘴摁進煙灰缸,憤憤不平。
“你不是說,男人都喜歡女人給他生孩子麼?他怎麼會不喜歡呢?”桑蕊想不透其中奧妙。
“凡事有例外嘛,我不過是在試探他,哪知,他倒害怕了,主動提出給我錢,我都還沒開過口呢。”桑葉抬起下巴,眼神空洞,仰視著陽光折射下,變幻無窮的水晶燈,沉思不語。
“你很愛很愛他吧?”桑蕊見狀,內心滑過一絲兔死狐悲的悲憫——桑葉,貌美如花的桑葉也還是會遭人拋棄,盡管有不可捉摸的大筆分手費。
“原來很愛,現在不愛了。不過,他是值得女人去愛的男人。”桑葉重申她選擇的男人,嘴角有隱忍的傷感,她的個性素來堅強開朗,難得多愁善感。
“你知道他給了我好多錢?”說到了錢,桑葉旋即眉飛色舞,臉上光芒四濺,整個人又神氣活現起來。
桑蕊的心頓被刺痛,她迷惘困頓,她沉默不語。她無法領會她的愉悅——身無分文的乞丐,無法體會身家千萬的富豪的快感。
桑葉也打住話頭,兩人同時沉默。
“算了,告訴你也無用。以後,我不用再看人臉色了,我成了真正的有錢人了!哈哈哈!看看這整個南國,像我這樣又富有又年輕漂亮,開保時捷的女孩子,有多少?”桑葉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一通自說自話的炫耀後,方才收斂些,神色冷峻。
“你還和莊嘉德有來往?”桑葉像想起什麼似的,又或者是找話說,語氣恢複平靜。
“正常的短信而已。”桑蕊不敢隱瞞,心虛作答。
“別怨我沒早告訴你,他有老婆,兒子在美國念書。對了,他還和我另外一位姐妹偷偷交好呢。是我這姐妹前不久才透露給我的。”
說完,桑葉冷冰冰注視著她,有試探,也有不屑。
桑蕊慚愧地迅速低頭,用力咬住下唇不語:她成了什麼女人了?
下賤無恥?在桑葉麵前,她清楚她會看不起自己,最最令她傷心難過的是莊嘉德,竟然如此濫情!桑蕊的心在滴血,憤怒不已,恨自己有眼無珠,恨莊嘉德對她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好啦,男人嘛,誰不花心?哪個不好色?很正常!況且我這女友出了名的漂亮,用什麼東西都要用最好的,除了漂亮,一無是處。
以前是模特,追求者一大把。”桑葉嘻嘻笑道,神色輕鬆,說著無關痛癢的八卦。
桑蕊聽得字字滴血,她內心悲憤,麵上還得強裝若無其事:“無所謂啦,我和他又沒啥子關係。”
桑葉笑而不語,眼神是不再信任的高冷,桑蕊看得心驚肉跳,她不再是從前的桑葉了,她們的友誼還能和從前一樣不分彼此要好嗎?她黯然神傷,不得而知。
“他說過,他要我這一輩子衣食無憂,他要我開美美的跑車在路上心花怒放地奔跑,香車美人,人生樂事。他果然實現了對我說過的話,所以,我說他才是值得我去愛的男人,我愛上他,不後悔!”
桑葉目光遊離,動情地感歎著她和吳紅軍短暫、熱烈如酒的感情。
桑蕊默默洗耳恭聽,做個安靜的聽眾,是桑葉目前的需要,她滿足她的需要就好。一直以來,她是紅花,自己是綠葉,不發聲陪襯的綠葉。
十八
一年過去了。
莊嘉德往返京城的次數極有規律,一月一次,雷打不動,原是他有九十歲老母親在此養老,他是孝子,每月必定定期探望老人家。
桑蕊忙得團團轉,采訪寫稿、參與拍攝等,作為一名合格的電視從業人員,她已逐漸駕輕就熟。
再繁忙,她都會騰出空來與莊嘉德幽會,時間就像女人的乳溝,擠擠就會有。她與莊嘉德相交,是獨自偷著樂的好,不見天日的好,她刻意隱瞞所有人,當然包括桑葉。
莊嘉德每次見她,都不空手,左右不過是帶些小玩意兒,杭州的龍井茶、西安的藍田玉掛件、蘇州的絲綢,就連參加活動時主辦方送的小禮品也有——他當真不見外了,隨手禮包。
這次相見,他送她一條施華洛世奇的水晶項鏈,桑蕊收到深藍的小禮盒,已滿懷歡喜。她當然懂得這個品牌的價值,不是大品牌,隻算是輕奢華,不過是小女生熱捧而已,她還是喜歡。她需要他,需要他這份實在的溫情,哪怕並不常見,並不常有,並非長久。
不論物品貴賤,桑蕊都珍藏起來,在她人生旅途中,除了易榮,就是他,這樣對她好,這樣惦記著她。
“謝謝你。”她衝他甜笑著。“嗨,飛機晚點,我在機場順便買了,我們認識也快兩年了?真快呀!”靠在酒店房間內沙發上,莊嘉德煙不離手,吞雲吐霧中沒來由地感歎時光荏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