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蕊抗拒著不願和張仁見麵,已經有半月了。這期間,她已搬進租好的房,住處有著落了,她便將重心放在接下來的日子,生活要怎麼過?
她不敢再見張仁,那一巴掌,已將她對他的情意打得破碎不堪了。一個要見麵談,一個不肯見麵,僵持不下,張仁就偏和她較上勁了,他怎能就此罷休?被人欺騙成了綠毛烏龜,咽不下這口氣。
本來該好聚好散,但桑蕊不經商量,就擅自離開,自己犯錯,不守婦道,還裝作沒事人主動提離婚,什麼道理?還有沒有王法?張仁想起便滿腹憤恨,無人訴說,苦、苦、苦!
衝動是魔鬼,桑蕊懶得搭理他的感受,她麵臨著將獨自養育女兒的艱難生活,女兒是誰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就是她的,她就得為她負責。
張仁的電話催命般催促她,她也不接,將手機鈴聲調成振動。
一味躲避,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桑蕊心知肚明。她抱著女兒,溫暖的小身子,肉肉的粉臉,清澈無邪的眼神,多麼可愛的小生命,可憐的是,她沒有父親,出生後就沒有父親。想到此處,桑蕊禁不住心酸落淚,是她的錯,是她釀製的苦酒。女兒牙牙學語,哦哦地手舞足蹈,不知生命悲苦,桑蕊死死抱住她,仿佛一鬆手她就會被人奪走。
愛多深,恨就有多深。桑蕊覺得這話不對,起碼對她和張仁而言不恰當。她愛張仁嗎?愛,可不是深愛,但她恨張仁,非常恨,比如現在。
張仁找到她,拖她回宿舍,鎖上門,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桑蕊沒還手,也沒哀求,更沒哭喊。她抱住頭和臉,默默承受,背、腰、腿輪番地挨打,輪流地疼痛,她知道,他必須要有這麼一次暴風驟雨的發泄,這是最後一次,她對自己講。
終於,張仁打得滿足了,他爬上床沿,喘息著,桑蕊慢騰騰起來,哆哆嗦嗦扶著沙發,腿痛,站不穩,歪歪斜斜扶住沙發,倚靠著,她,該攤牌了,攤牌離了婚,就好。挨了這一頓打,她以為不再欠他了。
兩人對峙著,在曾經恩愛纏綿的報社宿舍的小房內,正是盛夏,房內沒有冷氣,電風扇搖頭晃腦呼呼轉動著,吹來一股股熱風。張仁休整好後,橫眉冷眼,盤腿坐在床沿;桑蕊則咬牙強忍著痛,潔白的連身裙,沾滿腳印、灰塵。她將半個屁股挨在沙發扶手背上,扭頭不看他,張仁更不拿正眼瞧她,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他還不肯放過她,要她給個說法,就是離婚也得給個說法。她能給他什麼說法,她也給不出什麼說法。
“那,錢,你總得給點,作為對我的補償,你不是有筆錢,說要一起買房的錢?”張仁扯下一段卷紙,擦去額頭上一層亮晶晶的汗,隨意地說。
“沒有,我騙你的,我根本就沒錢!”桑蕊鼻尖上滴著汗珠,她一甩頭不肯讓步,對張仁要錢的言行嗤之以鼻:這錢,說什麼也不會給他,她還要養女兒呢,大不了,象征性地給他一點,倘若不然,他不會罷休。她打定主意,斜睨著他,心底無比蔑視他:這樣找女人要錢賠償的男人,還算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嗎?
“你這個婊子!”張仁要錢不得,爆粗了,他掄起拳頭,凶巴巴地作勢要打。
桑蕊聽不得他罵自己是婊子,這麼髒的話,她承受不起。“你罵我什麼?”她霍然站直,眼裏淚花閃爍,帶著哭音。
“婊子,怎麼啦,你不是嗎?孩子都不曉得是哪個的,不是婊子是什麼?”張仁晃動著拳頭,牙齒吱吱響,他就是要氣她,婚一離,兩人什麼關係也沒有了,才會無所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