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仁求之不得,嘴上虛偽地說客套話:“不用,不麻煩了。”眼睛卻定在黃珍珍臉上,不肯移開。
上到工廠主的豐田越野吉普車,一路上,張仁不時找些話題與黃珍珍攀談,桑蕊的電話進來,也故意掐斷不接。話不投機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越野車跑得快,很快進入市區,分別之際,兩人都有相見恨晚之意。
張仁看中黃珍珍家底好,本地人,住小洋房,有工廠實體,這樣算來,攀上這門親事,能少奮鬥十年,了卻供樓之辛苦,就算上門入贅,也劃得來。黃珍珍則看上張仁有高學曆、報社工作又體麵。
一個有錢,一個有才,真正意義上的門當戶對。目送黃珍珍的車絕塵而去,張仁站在原地直歎氣跺腳,後悔結婚太早。好在,他向黃珍珍隱瞞了已婚的事實,說不出出於什麼心理——男人都不願意錯失對年輕女孩示好的機會。
桑蕊還在娘家休養身體,近預產期一月時才回來入院臨盆。此時,張仁和黃珍珍已經打得火熱,她毫不知情。張仁心思重,請假也沒告知報社是因為結婚,同事都不知他已婚。兩人也還沒買房,想著報社有宿舍,也不急於這一時。在別人眼裏,張仁屬於有政治前途的青年才俊——宣傳部看中他高學曆,有意將他借調過去。張仁的如意算盤是:桑蕊生完孩子,就在家做全職太太照顧小孩;他自己則保持與黃珍珍的交往。待孩子大點,交由父母帶,等時機成熟,向黃珍珍攤牌,她願當後媽,就與桑蕊離婚;倘若黃珍珍不肯,那他也不強迫,分了手,他也不吃虧。隻是,辛苦點,兩邊隱瞞。
天意呀,天助我也呀!張仁拍著大腿暗自慶幸,老天也是眷顧他,看上桑蕊時,女友就要遠去求學,喜歡上黃珍珍後,桑蕊生下的孩子又非他親生——這難道不是老天爺的格外垂青,還是什麼?
又可能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是有錢人!張仁愈想愈興奮,他使勁搓手,來來回回邁方步,興奮如懷春少女,充滿人約黃昏後的急切。新生活在向他招手,他忘卻了作為一個正常男人被戴綠帽後歇斯底裏的羞憤,他矛盾重重,恨桑蕊給他戴綠帽子,又暗中歡喜。
從另外一麵來說,桑蕊不出軌,也成全不了他的好事。這樣一來,他正好脫離報社小記者身份,搖身一變成為本地有錢人的女婿。
至於孩子的父親是誰,他沒有興趣弄清楚,懊悔自個兒看錯人:這個桑蕊,平日裏與自己也算形影不離,什麼時候犯下這不守婦道的壞事?人心隔肚皮,這女人,鐵定是不要了。虧得自個兒聰明,多長個心眼,要不然傻傻幫別人養孩子,淪為笑柄。好在,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桑蕊剖腹生產時,同產房的另一位孕婦自然生產,也是一個女兒,兩個孩子,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張仁身為記者,隨時保持敏銳的嗅覺,糊塗護士抱錯孩子的新聞也看得多,他才抱了孩子,私底下去化驗血型。這一看不打緊,真不同,他還以為是抱錯了,直奔產科找人理論。產科的護士長認識他,不敢馬虎,忙給他查閱資料,同時生產的孕婦住過院,查過血型,一家三口,對得上。這個孩子,該不會?護士長滿臉疑惑,有話不好說的遲疑。張仁腦中一激靈:難道這孩子不是自己親生?張仁出門後,桑蕊趕緊跳下床,將門死死反鎖,恐懼、焦慮、後怕接二連三湧上心頭,她隻得抱緊女兒。她明白,依張仁不肯吃半點虧的個性,定不會饒了她,離婚是必然,好在女兒歸她。她也想通了,這個地方是他的宿舍,宜早搬走,不然,整日見麵,惹得大家難堪,又怕生出別的亂子,吃虧的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