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那麼多錢……”桑蕊吭哧半天，才心虛地低頭說道。
熟睡的女兒，粉紅的小臉蛋上淡淡的眉頭緊皺，看得桑蕊揪心，她莫不是也知道母親的苦楚？
“你有多少，就給我多少！要不是看在我們相愛、夫妻一場的份上，我就去法院告你，讓你這不要臉的賤貨名聲掃地！到時候，不光要賠錢還得坐牢！”張仁悻悻然冷哼，眼泛冷光，麵色殘酷。
相愛？桑蕊聽到這個詞，頓感滑稽之極，倘若真是相愛一場，他怎會不肯聽她解釋？還要無休止地精神折磨她？明明曉得自懷孕以來，她沒工作、沒收入，如此窘迫之下，他還伸手要她賠償？
“我，我真的沒錢。”桑蕊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容，兩人的“拉鋸戰”已耗費多日了，今天整一天，她滴水未進。好在，女兒懂事，隻是昏睡，偶爾醒來，也不哭鬧，乖乖吸奶水。
“少來這一套，你還想騙老子？誰不清楚你的過去，你傍過大款，肯定撈了一大筆錢……”張仁愈說愈激動，他冷不丁站起身，滿麵憤懣不平，宛若一位義薄雲天的驍勇鬥士。
桑蕊聽得心如刀絞，她不再流淚，不再傷心欲絕了，她死死盯著他，仔細地辨認，眼前這個高大威猛、笑起來露出齙牙、陽光健康的男人，是她曾經以為深愛的男人？是她排除萬難，一心想和他廝守一輩子的男人？是她願意將身心全部托付的男人？她惶恐著不敢相認。
張仁還待說下去，包裏的小靈通手機不合時宜地嘟嘟嘟叫起來，他狠狠白了桑蕊一眼，掏出小靈通，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流露出一絲輕鬆的笑。這樣的笑，桑蕊從前是最熟悉不過的——兩人剛相戀時，他不就是這樣笑的麼？
他快步溜出門，將門帶上，走到桑蕊聽不見的遠處接聽。桑蕊無動於衷，她聽完他一通說辭，絕望透頂，她再愚蠢也明白，這個男人，正如桑葉所斷言，不能托付終身。離婚，說不定才是最好的解脫，對她是，對他也是。他們到底不是一路人。
桑蕊擤幹鼻涕，哭了太久，嗓子嘶啞、鼻子嚴重不通。然後，她艱難地想起身，才發現腿早已經麻木了。她用力拍打著毫無知覺的雙腿，好讓它們恢複走路的功能。拖著漸漸有知覺的雙腿，她一步一步挪向廁所，她要洗把臉，讓頭腦清醒，才好與他正式談判。
張仁接完電話進屋，隻聽得桑蕊說道：“我沒有多少錢，隻有這點，你全拿去好了。”她轉身從貼身的錢包裏，一張一張費力地掏出所有的卡，嘩啦啦抖落在地。
隻見銀行卡、洗頭卡、美容卡、購物卡、消費卡、不知名的讀書卡等，五花八門，散落一地，可真正值錢的就三張銀行卡。
張仁一怔，毫不客氣，探身撿起三張銀行卡，手指彈著卡麵：“密碼？”麵有掩藏不住的喜色。
“你的生日。”桑蕊說完頭也不抬。
張仁的臉色凝重起來，他掂量著三張銀行卡的分量，思索良久，甩下一張銀行卡在地上：“我就放過你，我們這些人，都不是絕情之人，留一張給你，就看你的運氣了。”
桑蕊麵無表情，嘴唇翕動著，卻無話可說，說什麼呢？謝謝他？
謝謝他手下留情放她一馬？還是謝謝他離開她？
“給你一個月時間，搬走，辦離婚手續！”張仁說完，將銀行卡小心翼翼塞進自己的錢包，拎包走人，步伐輕鬆，門也懶得關。桑蕊如釋重負，無力癱坐在床沿上，淚水縱橫，爬滿臉頰，無聲悲切。窗台一片空蕩，她不太適應，才想起遭罪的綠蘿，趕緊擦拭淚水，下了床，半跪在地，清理受傷的綠蘿——清理受傷的自己。
窗外，城市夜景，繁華如斯，絢麗多彩。小嬰兒在這時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她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