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靖靖問。
後來有一天,我在吃麵,你盯著我的嘴巴看,我用筷子夾給你吃,你還是不吃,以為是藥。我頓了一頓,說,於是我就放進嘴裏嚼碎了麵條,嘴對嘴吐到你口裏,你才大口大口地吃下,把我一頓麵條吃了個精光。第二天,你的病就好了。
還有這事?靖靖微微一笑。
也就是在這裏,我買回一台二手電腦。我說,在DOS
下,我學會了PADS繪圖,成了車間技術主管,每餐有8元的夥食補貼。也就是為了省下這8元錢,我和你媽開始用飯盒帶飯,中午用開水泡了吃,哪知半年後就都得了胃病。光叔光嬸知道後,就讓我們在他家搭餐,兩人10元一餐,吃得非常好。
也就是在這裏,你爸用那台破電腦寫起文章,拿到《順德報》去發表,最多一個月,發了50多篇,稿費都抵得上我們工人在廠裏打工的工資。都是下班後熬夜寫的。老婆誇起了我。
我說,順德報社還發給我一本存折,說是專門給我存稿費用的,可把我嚇壞了,長這麼大,我連銀行的門都沒進去過。
嗯,領了稿費,你爸第一次請我下館子。這土包子,二十好幾了還從來沒進飯店吃過飯,連點菜也不會。老婆笑話我。
也是在這裏,靖靖,你被人用一毛錢買來的一隻果凍,直接塞進你的喉嚨裏,下不去,上不來,口吐白沫,倒在這巷子裏。我說。
啊?什麼時候,誰這麼壞?靖靖驚訝。
是個老鄉,一同在蜆華廠打工的,還是我的下屬,因為在工作上批評了她,她懷恨在心,就實施了報複。老婆說,真壞!這是刑事犯罪,要拉去坐牢的!靖靖憤憤不平。
得饒人處且饒人。最後我們也沒有報警,而是選擇了原諒。我說。
後來呢?這次又是誰救了我?靖靖急切地問。
當時我正光著膀子在屋前洗被子,我說,發現你口吐白沫滿臉發紫癱倒在巷子裏時,嚇得我大哭,抱著你就往衛生所跑,可衛生所的那個醫生說,我不敢救,也沒得救了。
啊?靖靖一臉凝重。
驚嚇中,我到衛生所旁邊的店鋪打了120求助。我說,也就是這時,光叔光嬸聞訊趕來,要我抱著你上他的三輪車,直接向北滘鎮醫院奔去。你媽和光嬸就跟著三輪車在跑,在推,我和你媽一路都在哭著……
後來呢?靖靖問。
你嘴裏吐出的白沫都把我全身浸濕了。我說,後來三輪車在上蓬萊橋的時候,因為凹凸不平的路麵讓三輪車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那顆果凍從你喉嚨裏噴了出來,你的臉色也由白色恢複了紅潤,你也從鬼門關裏,把這條命給撿了回來。
靖靖無語凝噎。許久,說,爸,媽,帶我去蓬萊橋看看……
(本文發表於《珠江商報》《嶺南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