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誠懇解釋,向導相信了,揮淚告別。
他背起行囊,孤身一人走在茫茫雪山中,依靠指北針判斷方向。三天後,突破道拉吉裏山北部山峰,來到由尼泊爾進入西藏的國境線——雪山之顛。極目遠眺,道拉吉裏山高聳入雲,西藏高原群山像波濤一般疊湧,山間河流從雲中來,又蜿蜒流入雲中,超凡脫俗。
回想在布德加亞釋迦牟尼成佛的菩提書樹下禪坐心情,正是這樣。
越過雪山,就是礫石灘,道路堅硬起來。靴子磨破,出了血泡,疼痛難忍。在這種路上走半天,到達兩個明鏡般湖泊。這是他在西藏高原見到的第一個湖泊,看著野鴨在水中嬉戲,內心喜悅,給一個湖取名“河口湖”,另一個湖用他的別名叫“仁廣湖”。
沿湖泊向西北走一陣,又發現一個珍珠般聖潔的湖泊,形似瓢形,便稱為“瓢湖”。
湖泊是高原深邃明亮的眼睛,河口在湖泊邊念經。
遠處,有兩三個帳篷,但是看不見人。
該不該經過那裏?他犯難了。藏民有可能把他送給官府,那麼,幾年辛苦就白費。
群山環繞,沒有別的路,他靜坐下來,“斷事觀三昧”,按指示,應該去帳篷處。
傍晚時分到達帳篷邊。六隻凶猛的藏獒圍住他。帳篷裏出來一個老婦人,她並沒顯出詫異,問:“這不是巡禮之人嗎?”
“我從拉薩來,要去參拜開拉斯山靈山。草原很冷,能不能到您這裏過夜?”
老婦人愉快地答應,邀請他進帳篷,拿出糌粑和酥油茶。
“我執行‘非時食戒’,午後不吃東西。”
老婦人很感動,說:“一會兒我兒子回來,明天讓他和您一起騎著犛牛過河,拜訪格倫活佛。”
“靴子破了,能不能補一下?”
“犛牛皮很硬,得泡兩天才成,這樣吧,先穿上我兒子的靴子,到格倫活佛那裏還給他。”
晚上,兒子回來。他說很多關於格倫活佛的“神跡”,其中之一就是他能夠知道眾人心理。
第二天早晨,他們出發。臨行前,老婦人按照羌塘地區最高禮遇給河口燒茶,送許多糌粑、幹酪和酥油。下午,到達格倫活佛住處——白岩石窟。
格倫活佛不在。
兒子說:“明天還要轉場,不能等了。這些禮物請交給活佛。”
河口在石窟裏住下來。
他從格倫活佛弟子那裏了解到去開拉斯山的艱辛:最少要在無人區走半個月。
“你認得路嗎?”
“不知道。”
“那不能去,你的衣服太好,又背著禮物,一定會招來小偷。”
“關鍵是要找帶路人。小偷好辦,給點吃的就行了。”
“前天,算你運氣好,碰見一家人。以後,很難見到人,即使到帳篷邊,他們也不會接待。再說,這麼長的路,方圓有多少裏,很難到達。”
“您參拜過開拉斯山沒有?”
“去過三次。”
“從這裏走,有沒有路?”
弟子看他意誌堅定,詳細告訴路線。
第二天中午,弟子帶他參拜格倫活佛。
格倫活佛是一位大約七十歲的老僧,滿頭白發,容貌魁偉,筋骨健壯,言談銳利,顯得慈悲和善。
這麼一位高僧,為什麼要住在西藏荒野?
他彎腰伸著舌頭往前走,格倫活佛也對他施禮,說:“您想,我沒有必要呆在這荒野,可是,自己為什麼到這裏來了?”
河口驚訝地說:“我為修行佛法巡遊各地,聽說了您的高德,特地前來拜訪,請教佛法若幹。”
“討教什麼?”
“您普渡眾生用何方法?其中奧妙在哪裏?”
“普渡眾生的事,尊僧全知。大藏經全存於您心,不必問我什麼。”
“本來佛教存在於所有人心中,但從前善財童子拜訪53人行善之事,其耐苦行之極是我們佛教僧侶的典範。我雖不及善財童子,但以其為楷模出家修行,向您請教。”
“我普渡眾生之法是唯一的,來自《大解脫經》。”
“《大解脫經》我從未閱讀過,請求拜閱。”
格倫活佛取出經文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