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曾經向俄國軍官做出保證,雖有滿腹怨言也隻能咽進肚裏。
赫定不但沒有常見的高山反應,而且表現出驚人勇敢,不像大學剛畢業的學生,倒像個靼韃強盜,以至隨從提出這個疑問:“您是不是天生會說突厥語?那麼,肯定是突厥人的後代。”
赫定幽默地說:“在這種路上走兩個來回,那麼,我的後代比突厥人還要強壯剽悍!”
豪言壯語發布完不久,一匹馱貨的馬滑倒,翻幾個跟鬥,不見了蹤影。
食物、柴火全在那匹馬身上。
隨從絕望地叫起來:“完了,怎麼辦?我們不凍死,也會餓死!”
“能不能找條路,把東西撿回來?”
“就是帖木爾來,我也不去!全是冰,哪有路?我寧願回去讓俄國人槍斃,也不往前走一步了。”
“後退更危險,帕米爾高原山間有打獵為生的吉爾吉斯人,找他們去。”
“這麼大的山,到哪裏找?”
“好吧,大家就此分道揚鑣。你們隨便,我要朝前走。好在工錢我已經提前付給清了。”
巴依說:“不能分開!現在麵臨著最大困難,不能把一個外國年輕人拋在這完全陌生而且充滿危險的環境裏。這不是生死問題,關涉到信譽,天神注視著,大地仰望著,如果我們失去理智做錯事,靈魂就永遠被凍進冰山。”
繼續往前走。
這一天,用冰雪充饑。糟糕的是,燒火用的柴也丟了,萬不得已必須要殺馬的時候,也無法弄熟。
轉過一個山峰,赫定驚喜地看見遠處有野火。肯定是吉爾吉斯人,要麼是商隊,任何一種都行,哪怕是土匪也成,這時候,土匪不至於還搶劫吧?或者,搶劫土匪!?
隨從激動地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感謝神靈指導。
吉爾吉斯人看見這一行陌生人,很吃驚。
赫定問還有多久可以翻越帕米爾高原到達喀什。
吉爾吉斯人的話幾乎讓他驚噘過去:“帕米爾高原?遠著哪,你們走了很多冤枉路,還沒到山腳。”
仆人絕處逢生,才不理會赫定的煩惱——進山前,赫定為確定路線與隨從發生爭執。他們堅持要走另一條路,而手持俄國地圖的赫定堅決反對。
“憑經驗,我們肯定是這條道路。”隨從說,“從來沒有聽說還有更好的路。”
“經驗往往不如科學可靠。這是俄國軍方提供的地圖,上麵標得很清楚,進山路口就是這裏,也許,他們把這條路當作軍事機密對外封鎖。”
最後,還是巴依仲裁:“經驗雖然寶貴,但不會比地圖可靠。洋槍比火槍打得遠,這是事實而不是神話,是吧?難道他們會選擇錯誤路線?走吧,認識一條新的路線沒有什麼不好。”
就這樣,走岔路,繞一大圈冤枉路。
……
赫定發現帳篷裏有一匹狼,頸上綁著一根大木棒,上下牙床之間放一根小木頭,繩子把兩根木頭綁在一起。吉爾吉斯人解釋說:“它偷吃我們的羊。”
“為什麼不快點讓它死?”
“慢慢死,折磨!”
“為什麼?”
“讓它的靈魂記住,以後偷羊時再不要咬斷羊的脖子,喝血,吃一隻就夠了。”
赫定覺得這像小孩遊戲,但吉爾吉斯人做得很認真。
可是,太悲慘了!他乘人不注意,讓狼斷氣。
吉爾吉斯人發現了他的善行:“您這樣做不應該,狼很狡猾,追捕野羊時非常有秩序,各處守候,然後逼著野羊跳下山坡,山坡下也有狼等著,就這樣,野羊都要快被它們逮完,可惡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