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香音?”
女子回頭冷漠地望一眼,沒說話。
“你認識一個叫憨奴的姑娘嗎?”
香音眼睛忽地閃亮一下,但很快就熄滅,像準噶爾草原的野馬。顯然,她病得很重,甚至連回憶往事的力量都積攢不夠。
“我想知道有關黑格爾的故事。”
“往事如夢,無影無蹤……”
“黑格爾說成吉思汗會複活。俄國人與蒙古人是一家。”
香音顯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努力回憶。
普爾熱坐到她旁邊,充滿感情地說:“……晚上,月亮很圓,天空像一頂綴滿寶石的穹廬,扣在草原上,黑格爾說,成吉思汗在山中打獵,遇到一個從羅斯基輔來的獵人,就問:你是否一直以打獵為生?獵獲野獸多不多?獵人說:我打獵已經有多年,不過,隻打了一匹狼。成吉思汗問:怎麼可能?幾年我就殺好幾百隻野獸。獵人說:我殺的這隻狼每天都吃十幾隻野獸,算下來,不同您一樣嗎?成吉思汗說:你這個人確實聰明,請到大帳作客,想要什麼,我都答應。獵人看上他最喜歡的一個妃子,但重信義的成吉思汗最終還是履行諾言,同時,贈送一杆白旗。獵人回到故鄉,那杆旗就永遠插在俄國土地上……”
他講著,觀察香音表情變化。
她顯出異常吃力的樣子。
忽然,香音慘笑一聲,說:“往事如煙,捉摸不定。”
“梵歌為什麼要留在敦煌?他是怎麼死的?”
“因為六千大地與詩歌。”
“六千大地?詩歌?”
“……我…是那…潔白的…蓮…花,在…光輝…中…誕…生,被…神的呼…吸…所…飼養…,升…起,進…入…光…輝,從…汙穢…與黑暗中,…我…在…六千…大地…開…放……”
“什麼意思?”
香音眼睛裏噙滿淚水,盯著他望半回,說:“沒有人能懂的。”
她慢慢起身,沿著山脊向莫高窟方向走去。
普爾熱望著她的背影遺憾地想:如果有足夠時間,一定讓她恢複記憶,幫助他揭開梵歌謎團。但是,更有魅力的拉薩在召喚著,隊伍不能滯留太久。
從南山進入西藏是第一次,必須穩妥可靠。既然官方不願配合,有良好聲譽的沙州駝隊應該能完成這項使命。於是,他和埃隆按照中國禮節拜訪羅布奶娘。
羅布奶娘唱著歌謠,哄香音的孩子飛天睡覺。
“要是駝隊的事情,你別找我,愛找誰找去,”一見麵,她就不客氣地說:“我不稀罕你們的洋貨,請帶回去吧。”
埃隆說:“夫人,請原諒我們的打擾。探險隊確實需要幫助。唐古特願意率領駝隊前往西藏,而且,他還推薦了向導蒲昌和拉欣。”
“你們去啊,何必來找我?”
“探險隊必須與沙州駝隊簽定正式協議,這樣,我們才放心,畢竟,這是異國他鄉。”
“那就去同他們簽呀,折騰我幹啥?”
“您是駝主,一切要由您來負責。”
“駝主?笑話!記住,我隻是奶娘。不過,可以告知你們,蒲昌被土匪抓去,生死不明。拉欣在阿古柏死後就回了尼雅草場。他本來就不是敦煌人,隻是受不了俄國農場主的欺負才被迫當駱駝客。我想,他即便在渥窪池也不會給你們帶路。至於唐古特,他雖然一直向往西藏,但從來沒去過。我不希望拿著生命冒險,他還小。能從阿古柏魔爪下逃出來就算佛光普照了。”
“真正的駝主是誰?”
“泥人,在鳴沙山上,他叫正統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