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帶著白夜過了河之後,就真的迷失了方向。於是馬角就開始一路打聽起白家溝來,可是沒有一個人能說清楚白家溝在什麼地方。至於楚州,那也似乎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馬角這時並沒有想到,命運會安排他與一個重要人物的重逢。
馬角和白夜走到了一個叫來家鋪的小鎮。說是小鎮,其實也不準確,這是一個隻有十幾戶人家的小街,一條青黑色的公路從小鎮上穿過,公路兩邊的小坡上就零星地散落了幾家飯店。遠遠聽到“丁丁當當”的聲音,是一間鐵匠鋪。還有幾間小房子,都是黑瓦土牆,在臨公路的這一麵開了一個小方窗,裏麵坐著一個婦人,擺了一些小雜貨。遠處的山林間。一輛汽車呼嘯而過,飯店門口的女人就會站到路邊揮動著雙手,可是車並沒有停,呼地一下衝了過去,將路麵的積雨濺了女人一身。另外兩家飯店門口的女人就嗬嗬地笑了起來。那個女人就嘰嘰歪歪地罵了起來,也不知是罵另外兩家飯店門口的女人,還是罵那司機。發瘟的,死砍腦殼的。並且將咒親切地問候到到了被罵者的母親身上。
路邊的一棵樹上,貼了一張黃裱紙,上麵雞刨鵝走的寫著:
天皇皇,地皇皇
我家有個夜哭郎
過路君子念一念
一覺睡到大天亮
白夜念了紙上的字,說:“這裏的人真的有意思,這樣念一念就能讓小孩子一夜睡到大天亮嗎?”
馬角說:“從前在白家溝村有小孩子夜哭了,大多是找巫師來治的,巫師將曬幹的雞內金碾成粉給小孩子喝,也還是要寫一張天皇皇貼在路邊的。”
白夜說:“這這麼說來我們離白家溝不遠了。”
馬角一拍頭說:“你看,我真是糊塗了,這裏是離白家溝不遠了的。”
走過鐵匠鋪,鐵匠鋪裏一個中年鐵匠和一個與白夜年紀不相上下的小鐵匠都光著身子在打鐵,小鐵匠手中掄著一柄大錘,中年鐵匠手中卻握著一柄小錘,一手用鐵鉗夾著通紅的鐵,中年鐵匠在鐵上輕輕地來一下,小鐵匠就掄圓了大錘來一下,嘴裏還發出嗬嗬的叫聲。
馬角和白夜從鐵匠鋪門口走過時,那中年鐵匠直了一下腰,朝門外看了一眼,正好與馬角的目光相對。馬角和白夜走過了鐵匠鋪,馬角低著頭在想著心事,腳下踢到了一塊石頭,差點跌一跤。
白夜說馬角叔叔您在想什麼呢?
馬角說沒什麼,奇怪,奇怪。
白夜說什麼奇怪?
馬角說:“剛才那個鐵匠我好像在哪裏見過的,可是我從來沒有來過這裏,怎麼會在這裏有熟人呢?”
白夜說您看花了眼吧,再說了長得相像的人太多了。
馬角說:“不對,我肯定是見過這個人的,在哪裏見過呢?”馬角掐著頭說,“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你看我這記性。我想想我想想,想不起來了。”
白夜說要不我們再回頭去看看?
馬角說,“算了吧。”
馬角和白夜走到了小鎮的街上。他們受到了飯店老板熱情的歡迎。“老板進來吃飯吧,有小炒有麵條。”小飯店門口的女人看見來了兩個生人,一陣風一樣刮到了馬角和白夜麵前。
馬角就跟著女人進了小飯店。女人說您二位來點什麼?馬角說來一碗麵條,白夜說給我也來一碗麵條。女人說,“好的。”女人喊了一聲,“兩碗掛麵。”麵很快就好了,女人端過麵條說,“您嚐嚐味道如何。”
馬角將麵挑起,吹了吹,吃一口,說,“嗯,很香。”
女人就笑了。馬角說:“向您打聽個事。”
女人說:“什麼事您說。”
馬角說:“那鐵匠鋪的鐵匠……”
女人說:“您是說想葵師傅呀。”
馬角說:“他叫什麼?”
女人說:“叫想葵呀,一個很古怪的名字,他不是我們本地人,是招郎到我們這裏的,這個鐵匠鋪的老鐵匠本來姓來,來老爹沒有兒子,隻生了一個女兒,也是來老爹前世修來的福氣,招了這麼一個女婿,又忠厚又肯幹,人長得又好,對老爹那是比親爹還要親,招過來一年,就學會了來老爹的手藝,老爹從此就當起了甩手掌櫃。”
馬角說:“是這樣啊,那這個想葵,他本來是哪裏人?”
女人說:“你打聽這些幹什麼?”
馬角說:“我剛才從他門前過,見到他很麵熟,很像我的一個故人,又怕認錯了人讓人笑話。”
女人說:“哦,他是哪裏人我也不知道,總之不是本地人……您二位慢用,我去路上攔車了,這小店的生意全靠過往的司機呢。”
女人走了之後,馬角陷入了長時間的沉思。
“是他,沒錯,就是他。”
就在馬角想起來鐵匠是誰時,鐵匠走進了小飯店。鐵匠並沒有注意到從門前走過的人是馬角,可是鐵匠在看見了馬角之後開始變得煩躁不安,他和小鐵匠之間打鐵的節奏一下子就被打亂了,鐵匠的眼皮開始不停地跳。鐵匠於是來到了小飯館想找人聊天。他在飯館門口時就遇見了開飯館的女人,女人對他說,裏麵有一個客人剛才還說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