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司徒曉如同閃電一般衝到了薰的麵前――速度快到如果是放在平時的話她自己都應該為之驚訝。而這突然的變故就連身為當事人的薰也為之愕然,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並未太多地為自己過**捷的反應速度而驚訝,司徒曉近乎條件反射地調動自身早已醞釀多時的靈力,瞬間升起一麵土盾,結結實實地將她和薰兩個擋在了後麵。
乒乓球大小的赤紅色光球接連從黑黢黢的槍口飛射出來,瞬間便轟然撞擊在了看上去異常厚實的土盾上,隨即猛烈爆炸開來,在穩若磐石立在兩人麵前的土盾上鑿出一個個深坑,剝落的土塊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僅僅是一兩次這樣的直擊或許敦實的土盾能夠持續防禦下去,但是明明隻是一把大號手槍,卻像是機關炮一樣不斷轟出令如此厚實的土盾都為之顫抖的恐怖效果。
“這樣子的話恐怕支撐不了多久……”司徒曉回過頭,對薰自嘲地苦笑一聲,不過話都還沒有說完,擋在身前的土盾就瞬間土崩瓦解。鮮紅的光球穿過塵幕兜頭狂掃了過來。
似乎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司徒曉不假思索地展開雙臂死死地擋在了薰的身前。
“快逃啊,笨蛋!”司徒曉憋足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大聲吼道――這簡直是史無前例的。一向優雅從容的司徒曉從未如此失態地吼叫過,她就連說話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雲淡風輕、淡定自如。而今天,她吼出來了……
薰是否真的如司徒曉所願迅速脫離戰鬥並重整態勢再次展開攻勢她不得而知,因為她已經看不到了。呼嘯而至的子彈像是炮彈一樣重重地轟在她的身上,從肩膀到胸腹,至少有十多發子彈在她身上打開了一個接一個的血洞。如同被重拳擊中,司徒曉的身體頓時像是一片凋零的樹葉般倒飛了出去……
司徒曉感覺渾身都失去了知覺,唯一的感覺恐怕就隻有仿佛要將自己整個人都燒化一般的熾熱。她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在被撞出去的那一瞬間流失殆盡,視野裏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我要死了嗎?”司徒曉想要苦笑一聲,但是不斷咳出的滾燙血液讓她連說出一句話都異常困難。視野裏隻有天空,模糊的、深沉的天空,黑色的天空被鮮紅的火光映亮了,看起來就像是地獄一般的天空詭異卻又誘人,飄過的雲朵被火焰染成了紅色,連星辰和月亮都失去了光彩。不過,這一切都似乎不重要了,感覺自己背對著大地飛向不知何處的她視野裏已經越來越模糊――很快就會什麼都看不到了吧……
那轟隆隆的聲音是什麼?啊,對了,那是槍聲,但是為何此時聽起來那麼像是沉重的炮響呢?吼聲、爆炸聲、刀劍相接的清脆乒乓聲……所有一切都在變得悠遠,似乎一切都已經和自己不相關了。這裏是在哪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呢?感覺思維都變得粘稠緩慢起來的司徒曉覺得一股強烈的睡意襲來……
我好累,好想睡覺……好想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什麼都不想去想的司徒曉緩緩地闔上眼睛……
“學姐!!”
學姐?學姐是誰?啊,對了,那是我……但是是誰在叫我?
對不起,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就讓我睡下去吧……
“學姐!學姐!!!”音調猛地抬高,從不安的呼喚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是誰?是誰在叫我?為什麼會讓她感到如此的悲傷?這個聲音……難道是……是她?是了,是她!記起來了,剛才還和她在一起的,我剛剛保護了她……
感覺已經變得平靜得泛不起一絲波瀾的心底再次被撩撥起了一絲漣漪,強烈的喜悅衝淡了想要睡去的困意。她在叫我?是的,她在叫我!!是她在叫我……
虛弱的心跳忽然變得快速而有力,視野也重新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她沒事!太好了!不行,不能睡!我要看看她……我要看看她!
懷著如此強烈執念,司徒曉強迫自己努力睜開眼睛。血液在燃燒、肺在燃燒、每一寸肌膚都在燃燒,仿佛恨不得要將自己燒化一般的熾熱感也隨之越來越清晰。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現在隻想睜開眼睛最後看那個自己拚盡性命也想保護的那個人……
她被抱在了懷裏,被緊緊地擁在了懷裏。出現在仍舊模糊的視野中的是想象中的那張臉。這張朝思夜想的臉就出現在了那麼近的地方,近在咫尺,第一次隔得那麼近,第一次在那麼近的距離感受到她的呼吸……
幾乎失去感覺的身體此刻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充斥,司徒曉笑了起來。
“你沒事嗎?”她虛弱地露出如以往那般平靜的微笑,“真是太好了。”
“是,我沒事……”淚珠沿著臉頰滾落,緊緊抿著的唇線之間仿佛含著濃烈的悲傷,就連以往總是帶著歡喜的聲音也似乎因為難過而顫抖了起來。那滾燙的淚珠就這樣在那仿佛玉雕般精致漂亮的下巴處彙集,然後一顆接著一顆,如斷線的珍珠般滴落,滴在了司徒曉的臉上、頸子上。好溫暖,一顆顆滾燙的淚珠讓司徒曉渾身都暖洋洋的,仿佛沐浴著溫泉,渾身都被柔軟地包容了……
努力地抬起手來,輕輕地按在了那被淚水打濕的臉頰上。被血液染得血紅的手在那沾染血液的雪白襯衣的襯托下越發刺眼,而那張被虛弱地捧在手心中的溫潤臉頰也沾染上了血漬。然而那張臉始終在自己麵前,沒有逃開那隻髒了的手,虛弱地舉起的手被緊緊地攥在了手心中,仿佛一刻都不願意放開。
“為什麼要哭……”
深刻的唇線微微顫動了一下:
“我沒哭。”像是害怕司徒曉不信般特意忍住悲傷強調,“真的……”
然而,這明顯是強詞奪理的話顯然沒有什麼說服力,隻是單純口是心非地逞強罷了。
“你沒必要哭的。”司徒曉笑著,虛弱地說道,“這是我欠你的,我隻是在還債……嗬嗬……咳咳咳……”
話未說完,肺部的劇痛讓她難以為繼,口中也溢出滾熱的鮮血……眩暈中她仍舊看到那悲傷的麵孔仿佛時間停止般凝固了一瞬間,然後露出了越發悲傷的神情來。
“為什麼要那麼難過?”司徒曉滿足地微笑著,“我……我隻是還給你一條命而已……”
“不,你什麼都不欠我。我不需要你還給我什麼!”抬高了聲調強調著,但是卻溫柔地將聲音壓到了最低,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即使是這樣的自己,被鮮血染透的自己,渾身帶著醜陋傷痕的自己,曾經帶著那麼醜陋恨意的自己。而她做的也隻是為了回報這份溫柔而已……
“我欠你的……”司徒曉強忍肺部的灼痛,強笑著說道,“我欠你的東西,就算是用命都還不了……”
“都說了你什麼都不欠我!”然而司徒曉的話被硬生生地打斷了,悲哀而又憤怒的話語越發得近了,不過在她的耳中卻無法避免得越來越模糊,“你會好的,現在不要說話了……”
“薰,我喜歡你喲。”感覺到如果不告訴她的話也許就沒有機會了的司徒曉屏住呼吸不到一秒鍾,隨即釋然地一笑,說道,“最喜歡你了。”
如同想象般,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瞬間寫滿了驚愕和難以置信――這樣的事情大概是根本就沒有想到的吧……
坦率地說出了自己心情的司徒曉輕鬆地笑著,注視著那張令她魂牽夢繞的俏臉。果然,嚇到她了嗎?
搖了搖頭,淚水更加洶湧地湧了出來,金色的眸子因淚水而變得迷離。司徒曉感覺自己被抱得越發得緊了,身體緊挨著身體,臉頰緊貼著臉頰。
“我……我也喜歡學姐……”抽泣著說出來的話已經難以分辨,強忍悲意說出來的話讓司徒曉心中一陣陣地抽搐……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為什麼到了離別的時候非要這樣痛苦地哭泣呢?不要讓我放不下心來……
但是,司徒曉卻無法否認自己的喜悅,也因自己的喜悅而感到可恥。她在為我難過,她不應該這樣的,但是……就是感到高興。也許她說出來的話僅僅是出於安慰,但是……她的悲傷是真的。
她在為我哭,她在為我難過……
“我也一直喜歡學姐。學姐總是那麼美麗,那麼高貴,一直是我最憧憬的人……我超喜歡學姐!”終於也變得泣不成聲了啊……
“是嗎?”司徒曉微笑著,眼神漸漸變得迷蒙――視線又開始恍惚了……搖了搖頭,卻無法阻止越來越多的重影出現在眼中,便幹脆不再去嚐試。
忽然斂起臉上的悲傷,那張被淚水打濕的臉,那雙被淚水迷離的金色雙眸貼近眼前……粉嫩的唇沒有遲疑地輕輕吻下,與唇角沾染著血漬的蒼白雙唇觸碰在了一起。
“不要……髒……”司徒曉一個激靈掙紮著想要躲避,但是牽動傷口帶來的劇痛讓這一瞬間的回光返照帶回的力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被擁緊動彈不得的司徒曉也漸漸融化在了這長長的一個親吻中。
當這個讓司徒曉感覺像是度過了好久好久的長吻結束之後,緊貼在一起的臉頰廝磨著,耳畔傳來了一如既往溫柔的聲音:
“學姐永遠都是最美的……”
明知也許隻是一句安慰的話,但是無法抑製心中喜悅的司徒曉仍舊露出了笑容。已經……可以了……
這樣的話,就可以了……
我……不欠你什麼了……這樣想著,強烈的疲憊席卷而至,司徒曉緩緩地閉上眼――這樣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然而,在她眸子闔上前的一瞬間,一道剪影映入她模糊的視野中。黑色的陰影從那抱著自己的人兒的身上矗立而起,將她完全籠罩在了其中。低垂的麵孔看不清任何表情,隻有一雙金色的眸子漸漸被血色浸染,散發出越發強烈的恨意,還有血腥的紅色光芒……
那股憎恨讓司徒曉為之戰栗……
不要因為我變成那樣……她拚著最後的力氣掙紮,她想這樣喊,但是……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司徒曉猛地睜開眼睛,刷地一下坐了起來,急促地喘著氣。輕薄短小的睡衣在睡夢中就已經被汗水濕透緊貼著她曼妙的胴體,透出一股別樣的誘人氣息;那被汗水打濕的臉頰上貼著濡濕的頭發,而臉色則是病態的蒼白。她努力平息著呼吸,但是一直無法將夢境中的恐懼感從身體裏快速驅離。
足足過了五六分鍾,急促的呼吸才緩緩平息,變得穩定平和。做了一個深呼吸,司徒曉這才抬起手拭去了額間的汗水。
清晨的陽光灑在雪白的窗戶紙上,這讓門窗緊閉的客房裏並沒有一點點昏暗的感覺,反倒十分亮堂。――現在已經是早晨了嗎?司徒曉扯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披了件衣服走到窗邊將木格紙窗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