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一動不動地站在湖畔,一塊最少有兩米長的冰塊像是一發巨大的炮彈一般朝她飛射了過來,眼見就要砸在她的頭上,她這才不慌不忙地一刀將那塊巨大的冰塊挑飛開來。然後將長刀搭在肩膀上注視著湖麵……
等那不絕於耳的炸裂聲和“轟隆隆”的冰塊撞擊聲停下之後,白狼這才撩起風衣,利索地收刀,然後轉身朝薰這邊一路小跑而來。而白白也快步跟了過來。
“這就完了?”薰望著在自己身前站定的白狼問道。
白狼有模有樣地挺直身子,鄭重其事地回答:
“封印已經解開了。”
薰嗔怪地睨視了白狼一眼,不由分說地抓起白狼的左手,看了她的手腕一眼――隻不過她手腕之間連一點血痕都沒有,更不要說留下傷口了。薰不動聲色地放下白狼的手臂,轉而望向湖麵。
“然後會怎麼樣?”
“然後就要等十蒹阿姨自己醒過來了……”白白這時也走了過來,笑著對薰說道。
“辛苦了,白白……”
“說是協助,實際上我也隻不過是在一旁看熱鬧而已……”白白幹笑著,看了白狼一眼,說道,“所有的事情都是白做的,辛苦的是她才對。”
薰聞言瞥了白狼一眼,而白狼則興致盎然地盯著湖麵,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此時的湖麵,雪幕已經落下,冰凍的湖麵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融化,一片狼藉、堆滿大大小小冰塊的湖麵很快恢複成了先前的模樣,而被一起凍結了起來的漫漫蘆葦叢也在水中招搖。一切都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貌似沒有什麼變化嘛……”亞亞撅著小嘴低聲自言自語。
“我覺得應該是根本就沒有什麼變化才對。”小黑貓喵嗚在亞亞身邊轉了兩圈之後,蹲在地上打起了嗬欠……
“……變化不能說是沒有,因為太過細微所以暫時是看不出來的,但是……”白白一邊說著,湖麵的變化也開始變得劇烈。
湖對麵那片蘆葦叢開始慢慢拔高,最開始時速度還非常緩慢,沒多久那片綠油油的蘆葦叢就開始飛快地生長,並向湖中央蔓延開來。片刻之後,那並不算大的小湖就完全變成了翠綠的蘆葦蕩。
“……這是個什麼情況……”薰相當意外地扭頭看著白狼問道。
“……啊……”白狼攤了攤手,“裏麵的妖怪醒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口,湖中的蘆葦開始瘋長,像是吃了催長劑般不停地拔節。越長越長的蘆葦叢轉眼間就已將湖中的那座小小石亭完全吞沒其中,而當它們生長到足有三四米高的時候便像是猛然受到什麼東西吸引一般,全都指向了湖中央,然後朝著湖中央的方向生長聚集,像是蔓藤一樣糾結纏繞在了一起。糾結在一起蘆葦杆和蘆葦葉越來越密,很快就形成了一個足有十多米高的巨大的花苞的形狀……
這一幕薰他們看得目瞪口呆,蹲在地上的小黑貓更是被驚得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唯一保持著平靜神色的也隻有白狼一人,就連負責協助她的白白都麵色頗為怪異,似乎也沒有料想到這樣的場麵。
在由蘆葦杆和蘆葦葉糾結在一起組成的“花苞”完全成型後,所有的蘆葦都猛地停止了生長。綠油油的“花苞”足有十多米高,仿佛一座伊斯蘭風格尖頂的尖塔般矗立在蘆葦叢中。
就在薰他們幾人的注視下,巨大的“花苞”上開始裂開數條規整的裂痕,清脆的“劈啪”聲遠遠可聞。而與此同時,“花苞”那尖尖的頂端開始裂開,像是花朵綻放一樣向四周分開來,而巨大的“花苞”也隨之緩緩綻放。隨著“花苞”的綻放,一股濃重的、充滿生機的柔和妖氣則隨之釋放了出來……
“……這簡直就是犯規啊……”薰吞了口唾液,看著蘆葦叢中那朵仍在綻放的巨大的“花”咕噥。
司徒曉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也是讚同地直點頭。隨著整個“花苞”綻放成一朵巨大的“花朵”,四散開來的妖氣像是海嘯一般洶湧地衝向周圍。不用懷疑,如此強度的妖氣已經是軍團長級別的上位妖怪才可能擁有的了……
當“花苞”完全綻放開來之後,所有人都將視線同時投向了綻放開來的“花朵”的正中央――一個一身綠衣綠裙的美麗女子正蜷縮著側身躺在那裏……
女子麵色沉靜,雙目緊閉,漆黑的長發在月光下閃爍著淡淡的光澤。
“她的本體是什麼?”司徒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臥在“花朵”正中央的女子,對薰問道。
薰張了張嘴,條件反射地就要回答,但是忽然想到自己也不知道,便連忙向身旁的白狼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啊……”白狼想了想之後才說道,“嗯,蒹葭……”說完還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蒹葭?”蒹葭不就是蘆葦嗎?直接說是蘆葦不就得了,沒想到白狼這個家夥還那麼文藝……
“也就是說那是一個蘆葦妖怪嗎?”司徒曉捏著下巴自言自語,“原來本體竟然會是植物啊,沒想到竟然能碰到本體是植物的妖怪呢……”
“哼,真是膚淺……”亞亞抱著胳膊斜睨著司徒曉,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這是典型的物種歧視……”喵嗚在一旁幫腔說道。
“啊……”白狼神情凝重地注視著司徒曉,糾正道,“是蒹葭,不是蘆葦……”
“……”司徒曉麵色一陣呆滯,回過頭來定定地看了白狼一會兒,認真地發問,“蒹葭不就是蘆葦嗎?”
這回輪到白狼發怔了……
“蒹葭就是蘆葦嗎?”白狼小心翼翼地問道。
薰和司徒曉還有白白對視了一眼之後,一起點頭。
“是嗎?”白狼麵色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後鄭重其事地輕咳一聲,“但是……十蒹一直很討厭別人說她是蘆葦,所以還是不要叫她‘蘆葦妖怪’的好……”
說著,白狼還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仿佛因為這個吃過大虧一樣……
“既然她那麼討厭別人叫她蘆葦的話,現在最好還是不要在這裏討論這個問題了……”亞亞扯了扯薰的袖子,指著蘆葦叢的方向說道。
所有人順著亞亞所指的方向看向那一朵驚世駭俗的巨大“花朵”,隻見蜷縮著躺在“花朵”中央的那名女子雙眼已經緩緩睜開,墨綠色的雙眸在一陣迷蒙之後,死死地望向了薰……
薰也在一陣驚異之後,一眼不眨地注視著仍舊躺著的女子……
對視了將近十秒鍾之後,女子緩緩地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她好整以暇地理了理紛亂的鬢發,然後才站起了身來。
“就是你將要繼承妖怪之王的使命嗎?”女子開口,死死地盯著薰問道,聲音並不大,但是薰卻聽得異常清楚。
突然聽到這句話的薰不禁有些發懵,她看了看周圍,最終確定女子是在對自己說話……但是,還沒有等她更多地思考一下女子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卻猛然想起了某樣東西……
聲音!!
這個女人的聲音……這個聲音竟然是昨天她晚上夢中所聽到的那個女人的聲音!那個將她引入恐怖夢境中的聲音,與不遠處那個女人的聲音是完全一樣的。
再次想起了夢中那充滿死亡與毀滅的恐怖夢境的薰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她咬著牙,漠然注視著那個遠遠望著自己的綠衣女子。
“呼……”綠衣女子忽然像是歎氣一般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挑起眉,冷眼注視著薰,“身為妖怪公主和未來的妖王,是否有能力和決心完成你所肩負的使命……”
綠衣女子說著抬起右手,猛地揮向薰的方向:
“……就讓我見識一下吧!”
話音落下的同時,在她身邊無數像是鞭子一樣的蘆葦猛地躥升而起,在空中扭曲纏繞,組成一隻巨大的拳頭之後,徑直朝薰的方向砸了過來。
薰看著那巨大的拳頭呼嘯著砸向這邊,頓時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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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裏一條陰暗的小巷――雖然緊連著鬧市,但是這裏卻顯得特別陰暗,昏黃的路燈在天黑之後就準時亮起,但是卻根本無法驅散粘稠的黑暗。從巷口傳來的汽車鳴笛還有發動機轟鳴聲不絕於耳,但是卻被黑暗和距離不斷削弱,在小巷的深處就幾乎什麼都聽不到了。
肮髒潮濕的這裏是犯罪者、地痞還有流氓的聚集地,就像在這裏成災的老鼠一樣。而這裏,自然會常常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戲碼上演……比方說,現在……
五個打扮相當新潮的年輕男子此時正將一個中年男子逼到牆角,而後者麵對這五個不懷好意的年輕人雖然努力保持鎮靜,裝出一副一點都不害怕的模樣,但是他顫抖的雙腿卻暴露了他的恐懼。
“不要這樣嘛,我們隻不過是想借點錢用用而已……”一個耳朵上戴著耳釘、嘴上穿著唇環,身著花襯衫的年輕人一邊流裏流氣地說著,一邊上下打量著被他們堵在牆角的中年男子,“看你身上這身也算是名牌了,不會連借點錢都不行吧,雖然我們就沒有打算還……”
最後的一句俏皮話引得他的同伴放肆地大聲哄笑了起來,而從其餘四人對他的恭敬態度來看,他應該是這些人的頭目了。
“你、你這樣做違法的事情,你們的父母該多傷心啊……”中年男子吞了口唾沫,強露出一副鎮定的表情,苦口婆心地說道,“而且,我現在手頭也沒有錢啊……”
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剛才那名戴耳釘穿唇環的小頭目猛地一腳踹在了他的啤酒肚上,被這力度十足的一腳踢中了肚子的中年男人慘呼一聲,頓時像蝦米一樣捂著肚子弓著身,靠著牆坐了下來,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別他丫的用這種語氣跟咱說話,你以為你誰啊……敬酒不吃吃罰酒!”小頭目狠狠地說完,一口唾沫啐在了中年人身上。而他的四名同伴也都冷笑著盯著麵色慘白的中年人……
“這家夥不老實,先揍他一頓。”小頭目對他的四個同伴說著,自己從口袋中掏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根點上,退到一旁看起了熱鬧。而他那四名同伴得到授意之後,頓時拳腳齊下,中年人連忙縮成了一團,發出了一陣陣痛苦的慘呼。就算他喊著“別打了,我給你們錢”也沒人停手。
“啊……運氣真不錯,剛回來就看到打架的,話說我可是很喜歡打架的啊……”
小頭目兀自抽煙看著中年人被自己的小弟揍得頭破血流、縮成一團的時候,身後傳來的這興致盎然的一句話讓他不由得一愣。
小頭目緩緩轉過身朝後麵望了過去,正看見一個身上披著黑色罩袍的黑影從黑暗中走出來,隻見那人放下兜帽,露出一張異常年輕的麵孔來――那隻是一個看上去隻有十幾歲的少年而已,最多也就是一個高中生。小頭目愣了一會兒之後,不由得怒喝道:
“看什麼看!?臭小子找打是吧!?滾一邊兒去……”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那怪異的少年隻是掃了他一眼,來到他麵前之後,不由分說飛起一腳將他踹飛了出去。小頭目的身體像是一枚炮彈一樣飛出,重重地砸在不遠處的牆上之後才停了下來,整個人連慘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便癱在地上暈了過去。
“真是嗦,我不是說了我最喜歡打架了嗎?”黑袍少年嘖嘖地自言自語,目光則掃向了正在圍毆那個可憐中年人的小地痞們。
幾乎是不約而同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小**們呆愣愣地盯著黑袍少年。
“怎麼,想一塊兒上嗎?”黑袍少年說著咧嘴笑了,對著他們勾了勾手指頭,“那就一塊兒上吧。”
話音剛落,小**們對視一眼,齊聲大叫一聲,然後……連滾帶爬地跑掉了――連他們的老大都沒管。哎,真是世態炎涼啊……
頗為意外的黑袍少年不快地皺了皺眉:
“這就跑了?真沒意思……”
他說著,搖了搖頭,轉過身,一邊抱怨著一邊朝小巷深處走去,隻留下那個躺在地上沒了動靜的小流氓頭子和那名兀自哼哼唧唧的中年人。
“我堂堂鬼武士黑複活之後第一件事竟然是打流氓……真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