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難堪的告白和笨蛋的震撼-第八卷完(2 / 3)

雪仍舊在撲簌簌地往下落,落在三人的頭上、衣服上,地麵上早已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腳踩在上麵像是踩在柔軟的海綿墊子上一樣。雪花組成的雪幕阻擋了視線,但是白狼卻反而更加集中精力地注視著黑。

薰緩步走到白狼身旁,緊盯著遠處的黑說道:

“聽好了,他的詭異本事完全來自於他的靈力屬性。隻要被陰影連接的地方他就可以瞬息而至,在陰影中他是無處不在的。現在,我要將他所依賴的優勢環境完全消滅掉……”

“我需要怎麼做,公主殿下……”

“……展現你的妖力吧,把這個結界裏所有你能看見的一切全都封凍起來!”

薰臉色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冷漠傲然的神情,微微抬起下巴的薰,傲然地逼視著對麵仍舊沒有采取任何行動的黑。

而此時的黑,則頗為驚訝地等待著薰和白狼的行動。

現在的情況……有點複雜。顯然想要再複製一次像剛才那樣的奇襲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黑自覺剛才是浪費了一次絕佳的機會,不過換一個角度想一想的話,黑也發現那兩個妖怪貌似也無法對他怎麼樣。隻要有陰影的地方他就是無法戰勝的,這也就讓薰和白狼在展開進攻的時候格外謹慎,以至於在短暫的交鋒之後再次陷入了這種對峙。

看著低聲對話的薰和白狼,黑忽然覺得如果這個時候選擇撤退的話,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和兩個實力不差的對手僵持並不好受。

不過,黑還是搖了搖頭強壓下了這個念頭,誘惑實在是太大了。黑不是賭徒,但是也絕對不介意“合理的”冒險。顯然現在這種情況不容樂觀,但是黑卻沒有滅絕希望。

有的時候,“希望”反倒是殺死人的劊子手。

於是,抱著希望的黑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戰敗。

當他看到白狼旋轉手中的長刀對準地麵,然後猛力一擊直刺地麵的時候,黑不明所以;當堅硬的寒冰以那把刺入雪地當中的冰藍色長刀為中心迅速蔓延開來的時候,黑還不明的其中要旨;當周圍的一切都被晶瑩的寒冰包裹其中,變成了晶瑩閃爍的冰雕時,他已經心生不妙了,不過,他還是強壓住了心中的不安繼續注視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

然而,當一切都開始向不可逆轉的方向發展時,黑已經沒有了說出“身為妖怪的你們,麵對我的千鬼沒有任何勝算”這句話時的那種強烈自信。

在他的視野中,那個肩頭染血,臉頰上帶著一絲血痕的少女身上忽然散發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

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而驚訝得瞪大了雙眼的黑被那耀眼的光芒刺痛了雙眼,雖然扭過頭眯起了眼睛但是卻仍舊無法阻擋那灼眼的白光,最終他隻得抬起了胳膊擋在了眼前。

黑完全沒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

他隻是猛然感覺到對麵那個狐狸妖怪身上像是火山爆發一樣猛然爆發出一種完全不一樣的力量,那種和她身上的妖力完全不一樣的力量純淨得就像是春天裏的陽光。

驚異異常的黑試圖去用自己的感覺感受那種截然不同的力量,但是結果卻讓他瞬間陷入呆滯。

“這個是……除魔師!?”驚疑萬分地強忍著那讓他感到極度難受的壓抑感和那刺眼的光芒,黑扭轉目光朝那個位於光芒的源頭望了過去――那是那個狐妖公主所在的地方。

然而在那強烈光芒的襯托之下,是完全超出黑想象的光景。

光芒的正中央,白衣的少女正緩緩上升,像是冉冉升起的太陽一般。長及小腿的烏黑長發像是黑色的波浪一樣,在耀眼的白色光芒中飄動。沒有了狐耳和身後呈扇麵展開的九條尾巴的少女臉上也全然沒了之前的淩厲氣息,微笑著地注視著這邊的她,那雙閃爍著柔和光芒的烏黑眸子裏都仿佛含著濃濃的笑意。

少女像是太陽一般高懸在半空中,像是降臨人間的女神一樣安詳地俯視著黑。白色繡金華服的衣袖和裙擺也輕柔地飄動著。肩膀處的殷紅血跡在白色的光芒中褪去,臉頰上的傷痕也不知何時愈合,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她的手中空無一物,方才的那把長長妖刀瞬間沒了蹤跡。

“鬼武士,你現在還有自信打敗妾身嗎?”薰低著頭,笑容滿麵地注視著下麵露出驚愕表情的黑,用她那清脆的聲音說道。

黑強斂起自己臉上的驚愕表情,但是隨即鎮定地笑了起來。

“是的。”黑從容地攤了攤手,抬頭注視著薰,不斷飄落的雪花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周圍被寒冰封凍起來的一切都在閃閃發亮。在薰身上不斷放射出的光芒之下,黑夜頓時變成了白晝。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突然從妖怪變成一位除魔師的,”黑淡然自若地挑了挑眉,臉上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但是,身為除魔師的你是不能和我戰鬥的。”

黑說著踱起了步,信心十足地望著薰自顧自地說道:

“光讓我的力量被壓製,甚至對我的身體構成了直接的傷害……”黑說著抬起了胳膊,他捋起袖子,露出握刀的那隻手,他蒼白的皮膚暴露在光芒下的時候瞬間升起了淡淡的黑氣加入到了環繞在他周身的黑色氣團中,就像是他的皮膚在那並不灼熱的光芒之下燃燒了起來一樣。

“但是,這對我構不成致命的傷害。”黑說著放下袖子,同時將本來已經摘下的兜帽重新拉了起來,將他的麵孔重新罩入其中。

“因為某種原因,我無法和身為除魔師的你展開戰鬥。”被兜帽重新遮掩起來的麵孔無法得見,更無法讓人看到黑的表情,但是從他那愉快的聲音來看――他現在應該是在笑的吧……

“但是!”黑忽地抬起手中的日本刀,高高揚起之後猛地一個劈下的動作,刀尖刷地對準了薰,然後抬高音量用強調的語氣大聲說道,“另一方麵,身為除魔師的你也無法和我戰鬥!”

薰讚同地笑著點頭。

“從某個方麵來說,現在這種局麵也許對你更加有利。”薰不慌不忙地說道,“畢竟僅僅對付一個敵人也許對你更加有利,但是妾身可不是笨蛋啊……”

麵孔完全隱沒在兜帽之下的黑不聲不響地抬頭仰望著薰,誰也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因為那被濃重的黑氣籠罩起來的兜帽就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

“你的優勢在於陰影,”薰的嘴角翹起一個調皮的弧度,語氣也變得輕快,“但是如果……沒有影子的話,在白狼麵前你就處於完全的劣勢了。”

薰說著豎起了右手食指,朝黑眨了眨眼:

“她隻需要一擊,就可以將你打倒――就算是鬼武士,如果受到致命傷的話也絕對沒有道理能夠幸存吧……”

“看清楚現實吧,鬼武士先生。早在你和妾身對話開始,你所倚仗的優勢就已經被妾身的光所抵消了。光明所到之處,黑暗皆須退散。”

聽著薰那平和的話語,黑忽然低下頭,慌忙環顧四周――

影子……沒有影子!?黑愕然地發現周圍到處都沒有影子,在薰身上放射出的耀眼光芒的照射之下,所有的陰影都被驅散了……

“不可能!有光的地方就應該有陰影!”

震駭地環顧四周,卻愕然地發現周圍那些被白狼封凍起來的一切都像是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花壇、路燈、樹叢、公園裏老舊的木質長椅……這一切,都在薰身上放射出的光芒之下閃閃發亮,像是鏡子一樣將光散射到各個方向,陰影被驅散,黑暗在這冰的世界裏不複存在。

“妾身的靈力性質是光,對於靈力性質是陰影屬性的鬼武士先生來說,這還真是一個天大的災難。”飄在半空中的薰笑著說道,“但是如果因為妾身不能直接戰鬥就麻痹大意,或者因為太過震驚而不分散注意力的話,鬼武士先生一定會吃虧的喲。”

薰說話的時候,黑在盤算著撤退了――這樣的局麵已經是必敗之局,失去了唯一優勢的他沒有必要再戰鬥下去,無法利用瞬間移動,就算手中有千鬼他也無法取勝。千鬼掠奪妖力的前提是傷到對方,而如果連在對方的身體上製造傷口都無法做到的話,就沒有勝利可言。

而薰的話則讓陷入思考的黑猛然察覺到了那呼嘯著逼近的身影――

帶著冰藍色花紋的長刀劈開空氣急斬而來……

黑連忙循聲望了過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閃爍著冰冷寒光的一截刀尖,然後是裹著白色衣袖中的胳膊,接著是白狼那張冷峻的麵孔――那雙翡翠似的美麗雙眸正冷冷地注視著自己,那感覺就像是被一隻捕獵的野狼盯上了一樣。身後揚起的雪白長發在光芒之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澤,雪白的衣衫也仿佛蒙上了一層光。

後退已經來不及,黑連忙橫起手中的千鬼將那把呼嘯著斬來的冰藍妖刀堪堪擋住。

一股強大的力道從刀身上傳來,倉促間單手出刀的黑都險些沒有握住刀,逼近眼前的尖銳刀尖周圍寒氣繚繞,黑甚至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白狼再次將手中的長刀揚起,然後不假思索地斜斬而下,還沒有從剛才那一刀的襲擊中緩過勁兒來的黑匆匆舉刀應敵……

在一聲呼呼的呼嘯聲中,黑色的日本刀旋轉著飛出去十多米遠,然後穩穩地紮進了被冰層覆蓋的地麵。

黑腳下連連蹬地,一陣風似的不斷後退,同時他抬起右臂,寬大的衣袖中猛地射出一道黑亮的鎖鏈,鎖鏈叮當作響地飛射而出,朝他那把被擊飛出去的日本刀飛了過去。

鎖鏈精準地纏住了千鬼的刀柄,緊接著被黑猛力一扯,拖著千鬼朝黑飛了回來。

取回自己武器的黑穩穩地重新握住刀柄,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為此而高興,白狼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太慢了!鬼武士!難道失去了最大的倚仗之後就連一搏之力都沒有了嗎?”白狼清冷的話語衝擊著黑的自信,但是後者卻完全無法反駁。他應該慶幸自己戴上了那破損的兜帽,要不然他現在應該還在為如何掩飾自己臉上的扭曲表情而苦惱了……

不斷後退的黑隻要衝出這個結界籠罩的範圍就能逃出生天,他沒有必須戰鬥下去的理由,也沒有什麼需要捍衛的東西――在優勢情況下就將敵人擊敗,絕對的劣勢之下也沒有必要拚命,他雖然也會冒險,但是這種情況再繼續戰鬥下去已經不是遊戲。

黑一聲不吭地奮起揮刀,幾乎連成一線的金鐵相擊聲和接連的腳步聲、刀刃劃破空氣的呼嘯聲交織成激情四射、富有節奏感的獨特和聲。

堪堪能擋住白狼那疾風驟雨般攻擊的黑也漸漸接近到了結界的邊緣――隻要邁出一步,他就可以逃之夭夭。終於,瞅準白狼揮刀的空檔,黑猛地一個轉身就要逃跑。

在他眼前是翻騰著粘稠白霧――就是這阻擋視線的厚重白霧,就是這時刻都在翻滾著的白霧將結界內部的空間與外麵的時空隔絕開來。無論結界內的空間受到何種毀滅性的破壞,都會在結界解除之後被分毫不差地修複。沒有阻擋敵人這一效果的結界因為一個溫柔的理由而被創造出來,但是距離卻讓黑連逃離這個溫柔的結界都成了不可能的奢望。

白狼騰空而起,一個疾風般的空翻越過黑的頭頂,然後穩穩地在他身前落定。和黑比起來,她更快,更加敏捷,此外……她更加有經驗。

揚起的冰藍色長刀帶起一道明亮的冰藍色光弧,在薰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之下,刀刃反射著冰藍色的耀眼銳光,映出飄在半空中的薰的影子。

沒等黑做出更多的反應,白狼的長刀已經斬了過來,雖然猛然止住了因慣性而前衝的身體,但是卻完全沒有更多的時間抬起自己的武器格擋住那白霧繚繞的長刀。

鋒利的長刀落在了黑的右肩膀,然後毫無阻礙地在黑的身體上劃開了一條斜拉而過的巨大傷口。黑色的罩袍被撕裂,顯露出那令人恐懼的巨大傷口來:

就連鎖骨和肋骨都被斬斷,若不是沒有傷到脊椎,現在黑恐怕已經被劈成兩截了――巨大的傷口裂開來,顯露出黑身體裏的器官來,那些被容納在體腔內的髒器徒具外形,但是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仿佛它們的存在隻是因為“需要這樣一個存在”罷了。而唯一活著的,僅有那棵蒼白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