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府中魅影(3 / 3)

多爾克的客廳是不允許一般人進出的,今天又特意打掃一新。客廳裏的雞翅木桌椅擺放整齊,平添了幾分富貴氣派。多爾克落座了,尚家哥倆坐在了客人的位置上。

“通知下去,從現在開始,不準任何人進出大院,增加門崗,對外封鎖消息。”多爾克對門口的衛兵說。

多爾克看著坐在身邊的尚家哥倆,若有所思地問道:“尚啟明、尚天元可是……”欲言又止。多爾克早有耳聞,隻是想印證一下而已。

“八王爺,您提的二人正是祖父和家父。”尚文玉說。

“啊——原來如此……”多爾克深深地點了點頭,又接著說:“二位公子是有根基的人,今天能到府上一聚,也算老朽三生有幸了,不知二位公子對時局有何看法?”語氣明顯客氣多了。

“八王爺,您是長輩,現在時局動蕩,特別是東三省和熱河省已經落入日本人之手,很多事情還需要您多多指點。”尚文瑞語氣謙和而又略顯沉重地說。他的另一層意思是看多爾克對時局有何看法。

八王爺聽了尚文瑞的話,話語雖然不多,卻感覺有沉重的壓力,轉回身子對尚家哥倆說:“我是世襲七代王爺,從來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事,黎民百姓可以作證。可現在不同以往,我隻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張牌而已。”他沒說對時局的看法,可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

尚文玉插話了,“您是一個有氣節和膽識的人,這早有耳聞,有些重大事情您會處理好的。”他分明是在安慰多爾克。

“唉,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是一張牌或一個玩偶隨意被人擺布。”多爾克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

一張牌和一個玩偶,比喻的如此恰當。尚文瑞心想,這可能是八王爺壓抑心中許久的真實道白,這兩個詞兒他一定費了一番斟酌。

霍文生看見氣氛異常沉悶,就過來打圓場說:“父親,我今天全身而退並回來見您,您應該高興啊,咱們還是暫且忘記那些煩惱,陪兩位大哥痛快地喝一杯吧。”

“罷了……”八王爺說,“上菜吧。”語氣中還是提不起精神頭兒。

一張大圓桌擺滿了酒菜。八王爺很客氣地把尚家哥倆讓到了桌子旁,他做到了哥倆中間,這可以說是八王爺招待客人最高的禮遇了。八王爺坐在那兒,看著兩個虎氣生生的年青人,心裏默默地欣賞。八王爺隻知道他們以“雙槍合璧”闖天下,卻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酒菜已經上齊,”八王爺說,“請二位說出菜中的八味山珍如何?”

尚文玉看著多爾克眨了眨眼睛,很風趣地說:“八王爺,您老是殿試的主考官,我們就是考狀元的人了?”

多爾克樂了,“請說說看吧。”他以為,兩個年輕人一定答不上來。

絕頂聰明的尚文玉早已經在上每道菜的時候暗記在心,八王爺的話音剛落,他馬上說道:“此桌菜中有鬆茸、林蛙、山菇、飛龍、麅子肉、猴頭、山雞和馬鹿肉……另外兩樣請三弟說吧。”尚文玉故意留下兩樣給三弟。尚文瑞微微一笑知道最後兩樣二哥也說不出來。

沒等尚文瑞說話,多爾克精神一爽,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小小年紀真有見識,府中的這幾道菜還沒有人能說得全。”

多爾克哪裏知道,哥倆的大舅是享譽清風店的名廚,又是傳世中醫。早些年,尚家還沒有搬到源頭村,與大舅同住敖包村。逢年過節,大舅總是要露上一手,做幾道好菜招待家人。耳濡目染,哥倆對當地的山珍記得滾瓜爛熟,多爾克的這點兒問題當然難不住他們了。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多爾克口頭在誇獎尚家哥倆,心裏不住打嘀咕:這兩個年輕人非同一般。這時,院內的獵犬不知是何故狂吠不止,多爾克輕輕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狗年要到了,但願是一個太平年。”又看著尚文瑞說道:“犬守太平日……”尚文瑞答道:“梅開如意春。”“戌歲兆豐百事順,”八王爺說。尚文玉答:“狗年祝福四時寧。”

“哈哈……二位公子文武兼備,曠世奇才,曠世奇才呀!”多爾克說完,鄭重其事地站起身來,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說:“謝謝二位公子救了文生,我在這裏表達謝意了。”

“東北倭寇橫行日……”尚文瑞說,“小輩對長輩不恭了,請八王爺對出下聯。”

多爾克知道,兩個年輕人在試探自己,眨了眨眼睛答道:“關外黎民暗無天。”

“對得好,對得好!”尚家哥倆站起身來齊聲說,“謝八王爺完對。”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霍文生趕忙替三人倒滿酒,自己又倒上,臉色有些發紅,明顯有些激動:“父親大人在上,容文生先謝謝二位公子。”說完將杯中的酒喝幹。

禮節已畢,四人重新落座。

多爾克坐在那兒,用毛巾擦了擦嘴,不由得問:“二位公子出身富貴之家,衣食富足,前途無憂,為何到八勒山落草為寇呢?……”

“父親,二位公子並沒有落草,何以為寇?”霍文生顯然對父親的問話不滿意,他趕忙站起身打斷了多爾克的話。

“冒犯二位了,”多爾克說,“那你們到巴勒山又如何解釋呢?”

八王爺,個中之事一兩句話很難說清楚,以後您會知道的,”尚文瑞解釋說,“再說了,我們並不是巴勒山的人。”

“那就先說說文生的遭遇吧。”小兒子的回歸,在多爾克的心中仍然是一個謎,當然,它主要是想知道是不是哥倆救了霍文生。

尚文玉要說話,霍文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父親,川濱大佐怎麼不在府裏?”他感覺這不符合常理。

“軍事上的事,你就不必多問了。”多爾克不願意說出其中的緣委,因為他不知道尚家哥倆的為人究竟如何。

尚文瑞的心中猛然吃了一驚,一種不祥的預感掠上心頭。八王爺的小兒子失蹤,川濱又帶大隊人馬離開了王爺府,難道日本人去了巴勒山?這看似暗藏的兩條線被尚文瑞連到了一起。

尚家哥倆和霍文生回八王爺府的時候,已經和莫大少爺商量好了,就是要說服八王爺以國家為重,共同對付日本人,這當然需要霍文生的幫助。霍文生已經答應了此事,可八王爺如何動作,他們還很難看破。現在莫大少爺未必在巴勒山,日本人去了要不回人,就同巴勒山結下了“梁子”。雖然哥倆知道,巴勒山的實力一個大隊日軍是奈何不得的。

桌子上的菜已經涼透了,可四個人誰也沒有心思品嚐它們。尚文玉站起身來對多爾克說:“我們哥倆得馬上離開,巴勒山的幾百弟兄正等著我們的消息,”頓了頓又接著說,“他們已經處在極其危險的境地。”他這樣說,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將多爾克的軍。

多爾克說話了,他好像下了最大的決心:“川濱大佐今天早晨帶他的大隊人馬去了巴勒山,要剿滅那夥綹子。”

尚文玉知道,去巴勒山,坨坨穀是必經之路,穿越坨坨穀要兩天的時間,現在他們抄近路趕回巴勒山,時間還來得及。

“父親,他們帶重裝備了嗎?”霍文生不無憂慮地問。

“四門馬拉山炮。”八王爺回答。

霍文生轉過身來對尚家哥倆說:“二位公子,亊不遲宜,我們趕快動身吧。”

“你……”多爾克對霍文生欲言又止。

三個人誰都知道八王爺要說什麼。“我必須走一趟,”霍文生說,“巴勒山待我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