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很足,穀內沒有一絲風,經霜後的樹葉開始稀疏的落下。靜得出奇,靜得可怕,走山路的經驗尚文玉是極其豐富的,在這樣的環境裏,哪怕幾十米以內的響動,他都能聽得到。
哥倆在這樣警惕觀察的同時,腳步並沒有放慢。腳下穿的千層底布鞋摩擦石頭弄不出多大聲響,斜背在肩上的聯珠槍和插在腰間的鏡麵匣子以及背在後背的黑色布袋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突然,在尚文玉左前方山坡的密林裏,躥出一隻翹著大尾巴的鬆鼠,飛快地穿過小路,消失在小路右側的荒草叢中。不好,有情況,尚文玉心裏說。他迅速把二拇指蜷起,放在嘴裏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這是哥倆早就約定好的信號。尖利的哨音傳到了三弟的耳朵裏,尚文瑞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向後觀望。“啪”,一聲沉悶的槍聲打破了山穀的靜寂,尚文瑞隨著槍聲歪了歪身子倒下去。尚文玉在看到三弟發生意外的同時,一個箭步跳到路旁的一塊岩石後。”啪啪啪……”,一連串的子彈打得那塊岩石青煙直冒。尚文玉知道,哥倆真的中了埋伏。和三弟有百米的距離,怎麼救三弟呢?左側山坡的密林裏也響起了槍聲,子彈都是衝著他來的,打得他根本抬不起頭。尚文玉絕非等閑之輩,隻見他一個懶驢打滾,順著山坡向下滾落,滾出大約十幾米遠,掉進一個水溜溝子裏。左側山坡的敵人出現了,離尚文玉也就百米左右,他們嚎叫著,射擊著,發瘋般向尚文玉隱蔽的地方衝過來。近了,更近了,也就剩四五十米,成半圓形圍住了尚文玉。尚文玉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大約有五六十個人,清一色的保安團的黑色隊服。“真是冤家路窄,還是這幫王八蛋!”尚文玉罵道。話音一落,他迅速挺起身,手裏的兩把鏡麵匣子說話了,槍聲分不出點兒,隻看見彈殼飛落,衝在前麵的六七個匪徒頓時喪命,嚇得其他人齊刷刷趴在地上。隻聽當官兒的喊道:“兄弟們,準備手榴彈!”千鈞一發之際,如果匪徒們每人一顆手榴彈,那就四五十顆,並且是一個點,點上的人九死一生。況且,他們已經衝到了距尚文玉很近的距離。當時要是有旁觀者,一定會心驚肉跳。戰場上突然靜下來,靜的讓任何人心裏好害怕。
“轟轟轟……”爆炸聲不斷傳來,尚文玉的隱蔽處隨即升起一股股濃煙,炸起的碎石滿天飛,枯枝敗草燃起了大火,好半天,匪徒們直起腰身向爆炸點衝過去。尚文玉藏身的水溜溝子硝煙慢慢散盡,隻有被大火燒著的樹木劈啪作響。匪徒們撲了個空,人呢?他們站在路邊或山坡上,端著大槍,紮成了好幾堆兒,疑惑不解,四下觀望。
原來,這群人就是格爾木率領的一群匪徒。前天早晨,他們在雞冠山設伏,沒有抓住或擊斃尚家哥倆,還損失了一些人。格爾木憤怒,不服氣,當天趕回王爺府,請求援兵。大王爺下了死命令,必須讓格爾木提著哥倆的人頭來見他,要不然格爾木就別活著回來了。格爾木領了死命令,率領大王爺又派給他的一排人,星夜繞道從坨坨穀的西南穀口進入坨坨穀,設下了埋伏。剛才一槍放倒尚文瑞的就是格爾木,他的心裏那個高興啊,哥倆被他除去了一個,囂張氣焰一下子上來了。他揮舞著手槍指揮匪徒們猛撲上來,想一下子置尚文玉於死地。匪徒們撲了個空,站在那兒你瞅我,我瞅你,不明白尚文玉跑到哪去了,眼光齊刷刷地盯向格爾木,等著他拿主意。
“啪啪啪……”匪徒們身後響起了槍聲,一串子彈在格爾木的耳邊飛過,嚇得格爾木一下子趴在一塊石頭後,身邊六七個匪徒的腦袋開了花,這致命的一擊頓時把匪徒們打懵了。這時,被手榴彈崩了滿臉黑灰的尚文玉猛的從一棵樹後探出身來,兩把鏡麵匣子又同時響起,六七個匪徒又倒在了同伴兒的屍體旁。這隻是電光石火的瞬間,就有十幾個匪徒喪了命。其他匪徒包括格爾木在內,恨爹娘少生兩條腿,躥起身來,拚命向小路右側的山坡逃命。槍聲不間斷地響著,子彈追上那些逃命的匪徒,把他們放倒在山坡上。雖然山坡上榛柴雜樹、荒草岩石當道極其難走,但一會兒功夫,匪徒們逃得不見了蹤影。
三弟怎麼樣了,剛才那追著匪徒屁股打的一串子彈,是三弟在支援他。尚文玉想著,挺起身形,飛一樣向尚文瑞倒下的地方跑去。尚文瑞倒下的石頭旁邊一大片血跡,可不見了尚文瑞。他二十分鍾前倒在這裏,人哪去了?這時,一塊鵝卵石滾到了尚文玉的腳下,尚文玉向四下張望,一串血跡滴到路邊的一塊巨大的岩石後,尚文瑞正探出頭來召喚二哥:“我在這兒……”聲音微弱,顯得十分吃力。尚文玉撲到三弟跟前,一把抱住他。尚文瑞左肩胛一片殷紅的血跡,麵色蒼白,前胸後背一片汗濕。連珠槍和鏡麵匣子放在身邊,十顆甜瓜手榴彈放在一米遠的一塊石頭上,看得出來,尚文瑞早已做了殊死一搏的準備。尚文玉闖蕩江湖多年,流血的場麵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他的第一想法就是止住三弟的血,才能保住三弟的性命。尚文瑞因大量失血,已經非常虛弱,斜身躺在石頭旁,有氣無力地閉著眼睛。尚文玉忙從黑布兜裏掏出匕首,三下兩下劃開了三弟肩胛處的衣服,又從黑布兜裏掏出一個極小的羊皮袋,將一種暗紅色的藥麵兒灑在三弟的傷口上,又用匕首把三弟的灰色襯衣挑破,撕下一大條子,斜肩帶背為三弟包紮了傷口。忙了一陣子,他才坐在石頭上喘口氣。血止住了,三弟的臉色稍稍好看一些,也有了一些精神頭兒,他看著二哥說:“真得感謝師傅,沒有金瘡藥我的小命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