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早已一肚子怒火,這些人叛亂也就罷了,居然還想暗殺李勣,這等委屈他又如何能忍!
見得周滄被圍攻,更是怒火三千丈,為了便於追殺,他帶著神火營的元戎巨弩,此時扣動機括,十支連弩鐵箭矢如水般潑灑出去,敵人猝不及防,被徐真一射一個準!
剩餘的三四名親兵肝膽俱裂,第一次見識連弩威力的他們,當場被震懾住,徐真拍馬而至,手中長刀毫不留情就抹掉了一名敵人的頭顱,周滄忍著傷勢,暴起發難,二人合力將敵人全數斬首!
李勣調動之下,人馬轟然而至,可惜為時已晚,靺鞨部的人馬輕裝簡行,快馬如風,已經趁著夜色脫離了橫山的城防,投往蓋牟城,想要追擊也追不上了。
回到城中之後,諸人皆憤慨,而李勣卻哈哈大笑,坦然道:“此未嚐不是好事,若留靺鞨亂賊藏於軍中,待我軍攻城之際再以內應而發難,後果才真是不堪設想,此人有勇而無謀,到底是耐不住性子。”
諸多將士聞言,對大總管之胸襟謀略眼光無不歎服,然徐真卻狐疑不已,這周滄為了袒護韓複齊,自認了違反軍律與韓複齊夜飲之罪,然卻解釋不了韓複齊為何會打開城門,使得靺鞨首領突可力得以出城。
李勣自然也曉得其中蹊蹺,諸人又是有眼力的人,不待徐真開口,已經紛紛獻言,而其中竟然以張儉言辭最為激烈,一副痛心疾首之姿態,斷言韓複齊必定溝通了靺鞨亂賊,否則沒有調令,又怎會輕易開啟城門!
諸人也都紛紛附議,李勣卻將目光投向了徐真這邊來。
如今韓複齊重傷,也隻能等其蘇醒過來,才能斷定事實真相,若他無法醒來,這案子也就斷了頭緒,罪責難免落到了韓複齊的頭上。
周滄生怕韓複齊受了冤屈,將夜飲之罪都扛了下來,見張儉如此指控,竟然硬著脖頸為韓複齊開脫。
偏偏張儉故作悲痛,一副大義滅親的模樣,聲色並茂,連眼淚兒都落了下來,感人肺腑,使人不得不感動於他的耿耿忠心。
徐真隻說等韓複齊蘇醒,這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一幹人也就各自回去,李勣卻如何也睡不著,徹夜亮著燈,思索著軍事。
翌日,李勣於中軍大帳召集諸將士議事,決意對蓋牟城動兵,否則待靺鞨部將唐軍兵力和部署都交予高句麗,形勢就不容樂觀了。
此議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認同,諸人各自回去調動兵馬,而張儉卻悄悄來到了韓複齊的房中。
看著奄奄一息的韓複齊,張儉不由落下眼淚來,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本想趁機坑害徐真,卻讓自家妻弟落了難。
張儉之兄名大師,官居太仆卿、華州刺史,其弟延師,乃左衛大將軍,範陽郡公,性子謹小慎微,統領黃羽林軍二十餘年,未嚐有過,張儉兄弟三人門皆立戟,人稱“三戟張家”,此皆賴於長孫無忌之扶持與栽培,他張儉又豈能知恩不報?
然事情若敗露,他張儉的仕途非但到了頭,連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所謂無毒不丈夫,他不得不將韓複齊推到了前麵來。
他緊緊咬住下唇,從袍低抽出一柄短刃來,抵住了韓複齊的咽喉,顫聲道:“複齊,莫怪你家姑爺心狠,我也是迫於無奈,我張某人素來疼惜你,如今你生不如死,倒不如將恩情都報還予我罷!”
言畢,手中短刃就要刺下,可他的手卻劇烈顫抖起來,掙紮了許久,終於收了短刃,按了按韓複齊的肩頭,離開了房間。
張儉剛剛離開,韓複齊卻慢慢睜開雙眸,這位鐵血豪傑,眼中盡是失望和忿恨,默默流下來眼淚來。
他素知張儉聽命於長孫無忌,否則當初也不會對徐真下手,但他沒想到,在國家大義麵前,這些人居然還被私仇和一些朝堂爭鬥蒙蔽了眼睛,這是他韓複齊鄙夷之極的事情。
或許經過此事,他韓複齊與張儉,也算是恩斷義絕了吧。
張儉回到府中,慕容寒竹已經在密室之中等著,見得後者雲淡風輕,張儉不禁緊皺眉頭,頗為不悅。
“崔先生貢獻的好計策!將我妻弟都搭了進去,如今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麵對張儉的嘲諷,慕容寒竹不以為然地輕笑,而後緩緩開口道:“某已經收到那位的消息,聖駕不日將渡過遼水,張都督不若與大總管爭取一番,留下來迎接聖駕,有長孫無忌在聖人麵前美言,張都督又有何心憂?”
張儉聞言,不喜反怒道:“先生這是教某做縮頭龜不成!我張儉雖不敢言勇,然一腔熱血猶未冷淡,這一切皆因徐真而起,不殺徐真,我張儉誓不為人!”
慕容寒竹微微一愕,表麵上輕聲歎息,心頭卻是暗喜不已。
五月末,遼東道行軍大總管李勣下令,大軍拔寨,進攻高句麗重地要塞,蓋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