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金都城仍是流光溢彩般的繁華。街上的攤販還未散盡,三三兩兩的響起吆喝聲。錦畫在轎子裏,掀起轎簾,正好望見了與之並排的轎子。隻一頂轎子,墨紅色的轎簾在風裏輕輕揚起,杜子醇俊美異常的臉映入眼簾,賞心悅目,看得她失了魂。卻隻那麼一瞬,風起,轎簾遮住了他的身影。她癡癡地盯著對麵,世上怎會這般好看的人?忽的臉一紅,放下轎簾,雙手絞弄著。“啪”的一聲,耳邊響起煙花聲。有誰放煙花麼?
“停轎!”轎子還未停穩,但見小小的人兒倏地一下便從轎裏跳了出來。“怎麼回事?”他挑起轎簾,望見麵前的人兒伸長了脖子仰望天空。“子醇哥哥,你快看,好漂亮的煙花!”她興奮地小跑至轎前,俯下身一把抓住了杜子醇的衣袖。“快出來看看,真的好漂亮呢!”他微一皺眉,對上她的一雙清亮明眸,心下一征,隨即優雅地探出身。錦畫見他出轎,很是歡喜,拉起他便走,“嗬嗬,子醇哥哥,我們去那邊的空地看煙花!”一幹人在原地愣著,其中還有太子府的總管。由於杜子醇身為太子少輔,頗得太子重視,這出行都由總管相接送,地位自是不可小覷。
不遠處的空地上一處隆起,地勢頗高,有點像小山丘。她開心地一腳踏上去,迫不及待地指著夜空中盛開的煙花,“子醇哥哥,快看,那是芙蕖花!”子醇哥哥,子醇哥哥,她什麼時候喚得如此順口了?杜子醇探視眼前的人,皎若桃花的臉龐上一雙如星光般閃爍的眸子此時分外認真地凝視著夜空裏燃起的煙花。她側頭,對著他嫣然一笑,似三月紛飛的櫻花,奪人心魄,“子醇哥哥,你可喜歡煙花?”他斂起眼簾,怔怔地看向夜空,淡淡地說道,“煙花,太淒涼。”
她未曾搭話,依然全神貫注地望著夜空,隻是臉上的笑容染著一抹憂傷。“明明知道隨後的寂廖無疑,卻還是義無反顧地盛放。”就算孤寂,隻要是自己認定的美麗,粉身碎骨又如何?“萬般癡狂皆成妄,使得遊人一笑回。”心底如何想,嘴上已吟念著。夜色茫茫,她的淺笑著婉轉的眉頭下,藏著杏花春雨,溫山軟水的愁。此刻,杜子醇放下心中對她身份的疑心,以一個普通男子的視角重新審視眼前的女子。不得承認,她是個美麗且空靈的女子。她念的詩是從未聽過的,句子清麗帶著無所畏懼的癡狂。“你有心上人?”好聽的聲音,她轉頭看向杜子醇,“何來這麼一問?”萬般癡狂皆成妄,使得遊人一笑回。這句詩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願為心上人赴湯蹈火,她是這麼想的嗎?他略帶疑惑的神情使得她笑聲又起,“我若有心上人,縱是粉身碎骨,也絕不會答應嫁給蕭慕翎。我隻是在等,等著生命中的那個人出現。”
他皺起眉,她即將嫁給太子,又何來等待一說?黑幕下的煙花此時盛開得格外熱鬧,啪啪想起的聲音湮沒了所有細微的話語。他不禁抬起眼欣賞眼前的盛宴。“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縱是傾城色,亦為君棄。”愛情是永不能放棄的神話。這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在等著她與之相愛。並且這個人,絕對不是蕭慕翎,蕭慕翎已經有太多的女人了,以後還會有更多。她回想起這幾日的經曆,當初答應做老媽的試驗品穿越時空,隻顧著好玩絲毫未曾料到會被莫名其妙地逼婚。就算如此,她想,我也絕對不會放棄自己心中的信仰。感情這回事,不能勉強。煙花在眼裏五光十色地綻放,就算隻擁有一刻,就算全力盛放也觸不到想要擁抱的夜空,亦無怨無悔。
杜子醇回過頭,但見她輕吐幾詞,微微地隻這兩句入了耳,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心裏卻升起異樣的情緒,輕輕癢癢,如升起的炊煙一圈一圈繞到了最深處。她是個怎樣的女子?卻隻是一瞬,他便將這個念頭掃除,這不是自己該想的事。背過身,睨視星空,卻仍是陷入了沉思中。此時的杜子醇不知道,有些身影映在眼裏,便是一生也去不掉的印記。
熱鬧過後必是無可避免的孤寂。煙花一點一點地黯淡,周圍的聲響漸漸地消停下來,直至夜空中隻剩下最後一抹塵煙,她才緩緩地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