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1 / 2)

“皓曰:罪婦沈氏女,單字媛,於貞和三年入宮侍駕,不想其婦德損失,恃寵驕矜,不配伺帝近身,實屬有罪,著即賜死以儆皓月國家律例法度,欽哉!”

那宦官宣旨完畢,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也未曾讓她謝恩,隻是將明黃的有些刺目的聖旨合攏,便揚手使喚來身側三名身著粉色宮裝的宮娥,捏著尖細的嗓音對沈媛說道:“皇上有旨,念沈庶人多年伴駕有功,特賜五品女官相送,欽哉!”

崔富盛清了清嗓,宣布了兩道旨意,才揚齶睥睨著自己腳邊披頭散發身上衣物髒汙不堪的沈媛,冷嗤道:“沈庶人,請擇吧。\"

他話音落罷,輕輕拍了拍兩下手掌,崔富盛身後便即刻出現了三名侍女不疾不徐的走到她身前站定,素手各自端了一個紅木托盤,聽候著崔富盛的指令,在這之前,竟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三名女子,她自然是識得的,怎能不識得?

從前她輝煌時,總是這三人將喜極而泣的碧枕有意無意的排擠到一邊,這廂說著奉承的話,轉眼兒就隱隱的把白嫩的手心兒露了出來,分明是討賞的模樣。

可沈媛依舊是笑著,也懶得去點破,反倒賞賜給的毫不手軟,金黃的珠玉和著她們三個素白的雙手正熠熠生輝。

她嘴角勾勒起一絲嘲諷的弧度,不屑的將目光轉投到托盤上,隻見裏頭分別置放著匕首、白綾、還有一杯澄清的、隱隱散發著醉人芳香的酒。

沈媛不用多想也能明白,這必定是杯毒酒。

噢,毒酒。

終於,她嘴角的諷笑垮了下來,連扯動嘴角的多餘力氣都仿佛被抽盡了,千言萬語隻是化成了到嘴邊的一聲沉歎,自己多年以來傾盡所有,奪權爭勢,殺子毀情,到頭來亦沒有死的多與眾不同,還不是白綾三尺,匕首一把,毒酒一杯。

在他心裏,也沒有多與眾不同。

本是朦朧冷清的眼裏再看卻已是一片鬱結扭曲,那徹骨的恨意足以讓任何此時在她身邊的人感到不寒而栗。

不!她不甘心!

她,怎麼能同他萬千女人一般死的荒唐平凡?

她死,也要死在他的懷裏,死在那個高高在上隨意掌控眾人生殺大權的男子的懷裏。

他曾親口許諾過,她的命是他的,不是嗎?

有了這股信念強撐著,沈媛竟摒著一口氣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不料雙手剛剛撐到地上使了點力,腿肚子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針紮一般的疼痛刺激著她每一根神經,她此時居然連稍微彎曲一點腿骨都不能做到。

她這才想起來,原來她的腿已經被人打折了。

沈媛緊抿著下唇一語不發,少頃似乎是正在矛盾著什麼,強自吞下喉間那股幾欲作嘔的感覺,將全身力氣齊聚於唇畔,勉強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對著崔富盛輕聲道:“勞煩崔公公,向皇上通報一聲,不見到他,賤妾便不死。”

“我呸!”

崔富盛也沒有答話,隻是將纖細豔紅的嘴唇拱起使勁兒朝她啐了一口,這才冷哼道:“怎麼,死到臨頭,還妄想著鹹魚翻了身不成?也不掂量掂量著自個兒,皇上現在正在翊坤宮伴著莞貴妃娘娘,沒得空來見你這罪婦,免得沾了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