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線上的空中花園
車子拐過一道山梁,我們整車人的目光一下就被眼前盛開的紫色花朵灼傷了。這簡直就是一片燃燒的紫色火焰,從山腰一直向坡底燒去,腳下的大地也被它的激情點燃了,變得沸騰而熱烈起來。我們紛紛擁舉起相機,走近火焰。
路基下,是集中盛開的紅門蘭花,一些黃芪和委陵菜夾雜其中,我還從沒見過如此密度的花草,沒有間隙、沒有秩序,甚至沒有起碼的生存空間,一株挨一株,一棵擠一棵,但每一株花草都飽蘸激情,蜂擁而上,不能不讓人聯想到諸如“鋪天蓋地”“人潮湧動”之類的詞彙。
走進鮮花叢中看似為了留影,其實是抵擋不住這一片嬌豔欲滴的色彩所產生的蠱惑,就像無法拒絕一位絕色女子的微笑一樣,我們的腳步是被目光牽引著進入了紫色的海水中,波浪很快就淹沒了我們的背影,大多人的臉部,也被鮮花掩映起來,隻好撥開一人多高的花草,麵對鏡頭,露出比鮮花遜色得多的笑臉。
生長在這裏的每一株花草,應該是幸福的,祖祖輩輩世襲而居,沒有鋒利的金屬攔腰斬斷成長的命運,沒有饕餮的巨齒粗暴咀嚼盛開的願望,花的情趣可以盡情綻放,色的豔麗可以充分展示,草木一秋,圓滿而善終。這與山外許多過牧的草原相比,真是世外桃源了。
順著沙石路往前步行一二百米,一道由白色水泥界樁拉設的鐵絲網赫然出現在道路的右側,陪同的知情領隊告訴我們,那是國界線。鐵絲網對麵就是哈薩克斯坦。國家的概念在這裏一下變得現實起來,不再是抽象的地域,而已具體到幾步的距離。一步天涯,莫過如此。我們紛紛走到界樁前,或將相機從鐵絲網的空隙裏伸出國門,然後回頭照幾張國內的麵孔,或伸手出國,摘幾朵鮮花回歸故裏。更有甚者,將自己的名片扔出國門,大有人出不了國,讓人名先出之意!
白色方形的水泥柱緊攥著密織的鐵絲阿,曲曲折折形成一道透明的牆,忽而蜿蜒在山脊之上,忽而逶迤在坡穀之間,在滿目蒼翠的背景下顯得十分醒目,這讓我們在欣賞美景的同時,又將祖國的尊嚴端放於胸,自豪與讚歎,支撐著我們的情感。
動物們的王國
車子穿行在兩座山中間的平緩地帶,路延伸到穀底後變得平坦而筆直,草的清香通過車窗擠進車內,又停留在我們的嗅覺上。那些走不進車內的花草,把我們的視線裝飾得五彩繽紛,車子也仿佛行駛在百花叢中。不時有被我們驚擾的粉蝶翩然飛起,華麗的雙翅,引著我們倉促的目光又追隨進另一蓬豔花叢中。有兩隻彩蝶飛進車中,被我捉住一隻,翅膀的尾部,長著一對類似於眼睛的圖案。同車有熟知者說,這叫眼蝶,是在此生存的近百種蝴蝶中的一種。百種絢麗的蝴蝶,伴生著百種鮮花的綻放,既是花的幸運,也是蝶的福祉,花是蝶的映照,蝶是花的延伸。車子拐彎進入了坦克溝,有一條溪水從溝裏流出,而後緩緩淌入路基下的自然渠溝裏,形成一條小河,茂密的林下灌叢將河水遮掩起來,我們不時能聽到水流的聲響,卻無法看清它的真容,有不少河曲柳和天山樺生長在河壩裏,體形比灌木大很多。
“看,那是什麼?”車裏有眼尖的人大喊起來。順著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見六七十米之外的一條小溪邊上,有兩隻動物在喝水,我們的出現,讓它們低下的頭抬了起來,但並沒有驚慌跑開。車子停下,我從包裏掏出望遠鏡,清楚看見了兩隻馬鹿,雄性的頭頂著兩蓬高昂的鹿角,將雌鹿掩在身後,與我們對望了幾分鍾後,它們才緩緩走入林中,甚至在入林前,雌鹿還回望了我們一眼,神情若定,像是麵對另一群也在此生活的動物。我將望遠鏡的視線由林中升高,放眼更遠的山梁,一下看到了更多的動物,那是幾十隻黃羊,在朝陽的山坡悠閑午餐。一隻頭羊站在最高處,四處張望,呈弓形的兩隻羊角,像舉起的兩把利劍。同伴們爭搶望遠鏡,輪流觀賞。隻可惜,那群黃羊被攔在了鐵絲網之外,是一群外籍黃羊。我們的到來似乎並未打擾它們的進食,無論馬鹿還是黃羊,在它們的生存體驗裏,人類還沒有構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