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二人得令,將已疼暈的齊宇凡,抬向羅亭內,亭簾微啟,一縷甜絲絲的香氣沁人心脾,讓人不忍割舍地想多吸兩口,正當二人味蕾大醉時,未及抬送,宇凡身體已飄了進去,二人一驚,才知這些天丞相為何對這亭內之人如此恭敬,剛才分明窺見,亭內之人動都未動,就讓人憑空飄了進去,難道真如傳言所說,這位是東海的神仙不成?垂下頭,再無褻瀆之心,恭恭敬敬地退了回來。
亭內,一位白衣少女端坐在蒲墊上,正垂頭低看眼前暈厥的少年,兩眉間的淨寧,伴著一雙清澈見底的美目,視乎容不下世間半點情感,也不知那一襲淨白麵紗後遮住的是怎樣的沉魚落雁之容,須臾,女子伸出白蔥玉手,輕輕探了探宇凡的鼻息,在上方柔美一撫,齊宇凡的灰土臉登時結上了一層白霜,反手再撫,霜已化,升起嫋嫋水霧,霧濃如煙,當霧煙散盡,齊宇凡的土臉已不是剛才那般燙紅。見他眀台已清,衣袖一撫,這年輕女子竟用真氣將齊宇凡扶起而坐,蘭指快如飛梭,點中他周身要穴,化指變掌,抵住背心,渡入真氣。過了片刻,宇凡隻覺身體好像有一股清冷之氣源源不斷地從後心流入,讓他灼熱的五髒六腑舒緩許多,此刻他的頭腦悠悠轉醒,隻是眼皮卻重如灌鉛,咧開一條縫兒,滿眼的白茫茫,唯有那一絲香,甜得讓他嘴饞。片刻,舒服的他嘴裏竟哼呀起來,抵他後心女子額頭卻籠著一層細汗,雙眉緊蹙,感覺自身真氣竟源源不斷地被吸走,見他已恢複如初,逆轉真氣,一收功,齊宇凡又暈了過去。
探了脈門,心裏倒是犯了嘀咕:“此少年本無功力,全身任督二脈未通與常人無異,即便是丹田也不知什麼原因不能結氣,為何他身體裏卻好似已有了內丹?想天下已練出自身內丹的人物最快也得四十寒暑,如何這少年八九歲模樣卻有如此修為……沒有內力卻已有內丹,怎麼可能……難道是我探錯了?不對,不對,怎未聽師姐提及如此古怪的武功修為?”正待她冥思苦想時,羅亭外一聲輕咳,安童立在一側道:“勞煩聖姑,可將這人救治活了?。”
一聲輕嗯,算是了回答。安童一喜,怎肯放過這溜須拍馬的機會,朗聲諂笑道:“東海聖姑武功高強,已令在下欽佩不已,慕如天人,不想醫術更堪臻境,真乃活菩薩也,如有機會還請聖姑多多賜教,在下不勝感激。”
他的一番讚許,聽在聖姑耳朵了,隻是徒增了反感,她本就對人情世故不喜歡,別人的客套對於她倒成了煩惱。安童等了半晌,聖姑竟然沒個回話,知道熱臉貼了冷凳子,便也不再往下說,可歎他文武雙全,非普通人可比,十三歲便擔任怯薛長(皇帝禁衛軍的頭目),十六歲即當上了蒙古國的丞相,可想而知,他的才能,可謂曠古少有,是大蒙古國的天才,也是東海三島的傑出人物,多少癡情女子盼得的如意郎?奈何偏偏碰上東海三島的千年寒冰。何謂三島?有陸放翁詩雲:“吾聞海中五神山,其根戴以十五鼇。一朝六鼇被釣去,岱輿員嶠沉洪濤。尚餘三山巋然在,當時不沒爭秋毫。”何謂五神山?《列子湯問》:“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裏,有大壑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輿,二曰員嶠,三曰方壺,四曰瀛洲,五曰蓬萊。”
世人都道,三島之內住滿了神仙,卻不知仙蹤終難尋,倒是住著一眾求仙修道之人,漸漸遠離世事喧囂,生得個個超凡脫俗也不枉然。然則,人之所以為人,非神非仙,終逃不過一個“欲”字,這三島內的人,也不例外,隻不過,三島之欲,均為尋道。何謂道?縱有先人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這樣典著,能初堪雲鏡,卻也雲山霧海。索性大家都不知如何成仙,方法也各異,所以幾百年來,東海三島作為東方隱域,就如海與天交界的邊,總是那麼遙遠又夠不著的存在。安童就師從了這樣一個存在,蓬萊仙島。這也是他如何年幼得蒙古皇帝器重的重要原因之一,此後續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