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終是無言,有實力的人總是更有理。
“她是你妹妹?”他問。
祭點一點頭,算作回答。
“你父親似乎不喜歡她,”他停頓幾許,“也並不喜歡她母親。”
“……”祭隻沉默,終究說,“父親也未必喜歡我,若非是嫡出連帶繼承人的身份,我不覺得我能比珞更令他重視些許。”
“這樣,”他像是思索些許,“東域是有嫡庶之分的。”
“西方不會有?”祭些微詫異。
“至少世家不會,”他微微搖了搖頭,“再往西有一些國家,有些君主可以同時結締兩個婚姻關係,自然是以居後位者為尊,隻是對於所出子女並無太多約束。餘下哪怕貴族也無這樣的特權,非妻所出都算作私生,終究是個不好聽的名聲。”
祭沉默許久,終究是問了一句。
“那我是不是應當慶幸珞生在東域?至少她尚有名分。”
“似乎也隻有名分了。”他這樣說。
祭似是不甘,卻終究沒能再做反駁。
“你應慶幸你們生在世家,”他說,“隻要足夠強大,嫡庶無法約束什麼。”
她看著他,良久。
“珞應當會羨慕你的妹妹。”
“但願如此,”他輕聲說,“隻是未到最終,一切都難稱定局吧。”
祭輕輕點一點頭,轉身就要往明雪齋走,洛歐斐隻用一句話就令她僵住。
“那裏已經沒人了,就在我下樓之前,剛走。”
祭隻得刹住腳步,無奈地回頭看他,“去哪了?”
他指了一個方向。
“德昌庭啊……”祭見此情狀隻得歎氣,雖說楠焱並無她不能前去的地方哪怕德昌庭也不例外,但那僅限於不妨礙族務的情況下,比如去德昌庭找哪個長老的孩子什麼的完全沒有問題。但若是父親去德昌庭擺明了就是議事,她自然不可能前往。
“怎麼了嗎?”他偏一偏頭,問。
“父親問我去不去茗國,我正要回絕。”她也並無隱瞞。
“我卻是覺得你應該去,”他微微低了下頭,“你若是要前行,無論是荊棘還是山和海,都不應能阻你。”
祭微微一怔。
“那麼,我先回去了。”他往前走了幾步,回眸看她,“你也早些回去吧。”
祭隻呆呆地哦了一聲,抬頭見嵐滄館上三樓,羅爾列斯在露台上安靜佇立,洛歐斐想是發覺知是有事,所以不等提及就先行回去了。祭正怔愣,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便低低道了一句。
“昨晚,謝謝你。”
她知道他聽得見,無愧一階實力。
洛歐斐的腳步停了停,微微側身,陽光從嵐滄館簷角處灑下,他的白發衣角,都沐浴在那般明晰著的明光裏。
“隻要我在,她就不能傷你。”
他離去,祭的麵上,卻染笑意。她知道他所說的,是那個人偶一般精致卻詭譎的少女。
這是他給她的第一個承諾,卻終究沒能兌現。
年華匆忙,三十年後某個仲夏的雨天,絕美如昔的第十王族雙膝跪於白塔之間,為她無以挽回的罪孽懺悔著,為那德蘭的王後,那個年僅二十歲就為了德蘭而死去的東方女子,帶著她曾有的愛恨,以及王所有心痛抑或欣喜的往昔。
隻是倩曼身後站著的,是德蘭的命運。
即使掙紮,終至終局。
悲傷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