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夢遠(3 / 3)

“終歸是要掌握一個度吧,”憐輕輕搖一搖頭,“你同那位年歲也不相近,他又是——”她張了張嘴,沒有說下去,“總歸,隻按常禮相待就足夠了。”

祭點了點頭,卻總有個小聲音在心底輕輕提醒著她,寒煙所言,絕不是這樣簡單的意思。

“今晚鬧得這樣晚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憐轉身坐回妝台前,“燃上一卷安息香,終是有些用的。”

蘭若知憐這樣說話就是要令祭回去了,當下也隻是上前將祭帶走,祭最後行了一禮,便自房間中退了出去。她方歇下時便聽得樓下又有人言,知是父親回來,也未多想,隻嗅著那一息淡泊的微香,沉入夢境。

許是多想了幾遍今晚所學的咒語,又是夢境之王的章節,她睡得極快,夢裏依稀風景。

她知道那個地方,從劍塚回來的時候,被那個人偶一般的詭異少女拉去的地方,這次卻像是在半空裏沉浮遊蕩一般,匆匆行過遠地。

背對著星辰彙集之地,她以極快的速度匆匆掠過墨色的荒原,走獸的骨架如生前般在廣袤的原野上奔馳,帶起一串灰黑色的塵土,她看見鳥的白骨揮動著早已不存在的翅翼無聲劃過夜空,可她仍未停息。

她看見亮光,在遠離星辰的彼方些微被薄靄籠罩的光亮,仿佛長夜褪盡,自靈魂遊離之地重返人世一般,由心生就一點難卻的愉悅。她覺得自己在下降,黑色的荒原上貧瘠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雖顯枯色卻仍柔軟的些微低矮植物,其下的土地色澤也愈發淺淡了。

然後是水聲,自四麵八方而來彙集在某處,她尋去,最終所見的是淺水彙集成一道淺淺的河川。祭踏著這一點無法覺出溫涼的水前行,天光漸亮,霧氣遠遠地繞在前方,那水漸漸漫過她的腳踝、小腿、膝蓋,再到腰際。她卻沒有那種再往前可能會被淹沒的危機感,隻要往前就好了,像是有什麼在吸引著她,令她無法生出抗拒之心。

偶然間的垂頭卻讓她狠狠吃了一驚,映在水中的自己卻是完全不熟悉的模樣,一頭極為淺淡的金色直發,連帶那陌生的、銀色的眼睛。若不是輪廓裏依稀還能尋見自己的模樣,她早就認定那絕不是自己。

她再仔細堪堪,卻見自己漫入水中的長發也已是那般淺淡的白金色,驚異之下她將發絲撈出,卻又是熟悉的沉凝紫色,而且分毫不見濡濕的痕跡。

祭忽覺不妙,這裏似乎有問題。

她轉身,想要找到河岸離開,走了許久卻發現自己無法近前,河川就如一道無形的屏障,無法回轉。另一邊的情境也是如此,而往來時的方向看,稀薄的霧氣早已掩蓋了來時的景象,她嚐試往回走,卻也沒有河水變淺的跡象。

她不由得有些焦急,往前絕不可行,左右亦是徒勞,她隻是閉著眼睛努力向來時的地方跋涉,即便並無成效也未放棄。她突兀地對夢境生了恐懼,似乎隻要一到這裏,就從未發生過任何好的事情。

“你不該在這裏的。”

正當她幾乎要落下淚來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這樣的聲音,一雙手將她從水裏撈出來,帶著如此明晰卻驚人的涼意。

她垂眸看著水中的倒影,盡管並不明晰。

一點耀目的素白在水中蔓延,仿佛鳥兒被晨露打濕的翅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