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經歲(1 / 2)

時光緩緩,如清泉流嵐,從無始終。

亭台重闕之間的歲月縱使悄無聲息的,不動聲色便可磨去年少驟生的銳氣和從不肯長留於世的紅顏,這樣沉默著日複一日行在當行的路上做著當做的事,許會在多年後的某個午後驚覺年華匆忙,理不清這平靜走過的一段華年。

多年之後回想起來,祭隻覺得自出生起自己便身處一張無比龐大而繁複的網中,所有以為的自由,都是編纂者早已決定的前行的路,哪怕隻是重闕中這一段最波瀾不驚的歲月,都暗暗有著逆波向未來翻湧。

轉眼間又是一年凜冬已,已是青翎7740的年初,寒意尚未退卻,即便是極東境內,也能感受到那份弱化過後的寒冷。

過去的一年裏倒是未再起什麼波瀾——珞滿三歲後參加了族內的覺醒儀式,祭因隨著三長老楠焱淳澈習劍並未前往,卻聽得隨侍憐前去儀式的芷如說,珞有著相當優秀秘術天賦——所謂秘術便是攝靈與化形以及其他些微散碎魔法體係的概稱——近千年來有上佳天賦而得承襲者甚少,且多出長明一脈,珞雖生華安庭,但以庶出的名分有如此天賦,足令族內重視豔羨。

祭自是為珞高興的,為著她的機緣和將有的光明前途。不得不說珞是逢了氣運的,雖然以祭的年歲不知那位甚少露麵的二夫人楠焱柔萱的過往,卻知她是上代守長宓院司族內典籍的五長老之女。這一職對實力要求並不如何嚴苛,隻要別太說不過去即可,看重的是當職者的學識涵養,天賦方麵也便得以想見了。

柔萱的家教自是極好的,言行得矩飽讀詩書來形容她都顯得有些小氣了。奈何族長的正室卻是世代居華安為族長的琳琅一脈嫡女楠焱憐,單從家世上她便顯得單薄,再論談吐學識更是笑話,滿族無人不知憐在及笄染疾前一直是被老族長當做繼承人培養的,她隻是一介多讀了些書卷典籍的長老之女,如何能同老族長的掌上明珠相提並論?

如此,她便連如第二任至尊的三夫人千遲語那般做一朵解語花的機會都不曾有。至少在祭所知的年歲裏,她向來都是安居於那個被遺忘的角落裏的。

而今她的獨女珞有了這般天賦得族內認可,雖不至揚眉吐氣,卻終也不必那般謹小慎微地活著,祭原是如此想的,但據說直到儀式結束,楠焱柔萱都不曾在族人麵前露麵。

那日憐的麵上也並未露出不快的神色,似乎無足輕重般。回到庭中便喚蘭若芷如一道擇了數奩珍奇送去了馥若軒,權作慶賀,祭原想隨去,卻在蘭若拚命使眼色的情況下放棄了。之後直至閣中侍從退卻,憐麵上的平和也未被打破,隻著了常服褪了護甲,如往日般靜靜去撫屋中安置的那把黑漆鏨金轉鳳箜篌去了。

祭並不覺得母親如何在意此事,卻知若連蘭若都有阻攔之意,她便決計不能前去了。但是她卻沒有想到連父親都對此事不甚上心一般,隻令寞翎曦往馥若軒去了一趟,同是贈了些物件兒,連帶將珞召入明雪齋中象征意義地問了幾句話便是了了,終究未踏入馥若軒半步。

這件事未被擱置太久,再提時便是長老席中授意,待楠焱珞年歲再長,便送至大長老楠焱殷如崇靈閣處學習秘術,釋無異議,之後便也再不提了。

祭原是想找機會去一趟馥若軒的,結果柔萱仿佛覺著此事是招了嫌般,自儀式後便再不曾帶軒中人外出,祭也無奈,之後不過月餘,楠焱淳澈便知會她要開始習劍了。

自己竟不是隨著當世劍術至高的父親習劍,這令祭頗感意外,卻也不好問。她自是無處知曉這是赤鬼的授意,就算知曉怕也無法理解,赤鬼究竟有何權勢能令楠焱的族長都不得不屈從。

蘭若也覺此間蹊蹺,托了楠焱釋身邊的寞翎曦去問,寞翎曦經不住蘭若軟磨硬泡便硬著頭皮去問了,卻也未得到明確答複,釋似是不想提一般含糊過去了。蘭若無奈,也隻好猜測是因著族長族務繁重,而三長老居閑的緣故。

祭並不認可這樣的說法,楠焱淳澈居閑是因著舊疾並年歲經不得勞累,現下裏帶著幾個孩子已有疲態,而楠焱釋雖為族長千忙萬忙,卻也不至擠不出些時間教授女兒劍術。

但她終究沒再問及追究。

於是靈祈術的教習便隨之放緩了,畢竟這般耗費精神的修習並不適合長時間進行高強度練習,餘下勻出的時間便用來學了劍術。

然而聽聞這個消息後的赤鬼並未嚐試令祭同這柄看上去極不牢靠的劍嚐試融合,隻淡淡告她安心即可,而楠焱淳澈也像是同他極有默契一般全然沒有提及此事,隻帶她往長宓院去了一遭,擇習族中秘承。

族內究竟有多少秘承?祭尚且不得而知,她隻知父親所擇是族中絕強,而楠焱淳澈卻更傾向於糅百家之長。想要做到這一點無不需要歲月漫長,即便是楠焱釋那般持了十二王劍之一連帶上佳天賦,最終也隻從他這裏學去了一道承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