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王緘?瀾殤之章?柔羽(2 / 2)

“——”芷洛娜的手指顫抖著彎曲,領域內的水流從每一寸得以觸及的空間彙集到她們周身凝成箭矢,然後……

年輕的執事靜靜地凝視著映射著耀目銀輝的湖麵,風息過處漣漪蕩漾,卻也僅僅是片刻時間就安於無息。時近午夜,月的冷輝將構築浮冰陣的白岩映成一片生硬的蒼白,整個浮冰陣便如浮著蒼白骨骸的黑色泥沼,像是廢棄了數個千年的戰場。

如同植物根係一般擴展生長的魔力場正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延伸拓展,他很輕易地就捕捉到了那個將一切水元素封禁的、致密的“域”——《幻森?王緘》,第二章第一節,氣息結界?漣澈之域,曆代水之王天賦領域,延伸到任何感知末梢的水元素都將被化為己用,如果她身處大海,那麼她所擁有的,必將是整個世界。

那是他以一階實力也無法侵入的絕對聖地。

他的感知末梢層層密密地覆蓋著領域的邊境,兩種來源不同的力量互相衍生、交融和糅合,竟生出一種難以言明的親密感。意識像是沉入了清澈的水潭,一尾蒼水藍色的魚正優雅地在水下遊弋著,而波光與天色的交界之地產生的類似於鏡像一般的迷亂幻影裏,他瞥見了黑發之下一雙純正卻溫潤著的堇青色眼睛。

這絲意識像是匕首輕輕劃過記憶,留下一道會很快愈合的、淺淺的傷痕,正當他預備著將意識強行抽離的時候,整個漣澈之域沉重地搏動了一下,隨之開始了收縮。

意識的末梢紛紛虛化,執事也就隨之清醒。

然後他聽見了腳步聲,一階的聽力之下清晰可聞。半年多的訓練芷洛娜早已學會刻意收斂聲息,但此刻她的步伐那樣沉重,似乎完全忘記了隱匿。

當整個漣澈之域完全收縮回術者的身體裏的時候,不帶絲毫裝飾的簡陋白色大門被一隻素白纖細的手輕輕推開,一步邁出,芷洛娜已經置身於月光之下。

那般清冷著的光芒中,少女的臉龐蒼白的就如堆砌的白石一般教人心驚,可她卻並非素淨得毫無色彩,手腕上、胸前、肩頭和下頜都淋漓潑濺著粘稠而溫熱的紅色液體,甚至有那麼些許,還在順著她華美的裙裾滴瀝。

芷洛娜的眼神有些呆滯,她望著門前的執事輕輕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族長競選,私鬥在一定範圍內都是允許的,芷洛娜這樣的作為明顯超越了規章,但礙於嫡係和半身的身份,隻要她不親口承認,就沒人會有半分怪罪,畢竟簡,隻是底層的支係而已。

她原本是不必做到這個份上的,隻要讓簡自己發話讓出這個位置就可以,但是簡顯而易見地不會同意。而要在強奪這一路徑上得到承認,手法也是重要的加分項,越是精妙的慘烈,就越是強大的能力。

所以她在簡最痛苦的時候,動用了水千裂。

在完全無法施展魔法的情況下,被數千支極限壓縮的水之箭矢貫穿,以酷烈卻簡短的方式在瞬間結束她的生命。

比起窒息,這應當也算得上是一種“仁慈”了。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來自於他人的體溫和血液所帶來的感觸,猩紅蒙蔽視野染紅裙裾的同時,她也無比真切地回憶起了那個縈繞她至今的夢境,那個夢裏某地的天空降下了血雨,她和她所在的那個地方,都遭受了毀滅一般的打擊,那血液帶著溫熱淋漓。

那一刻,某個一直試圖禁錮她的桎梏終於瀕臨破碎。

執事靜靜凝望著那站在明暗交界之地的、鮮豔與蒼白並存的少女,明明是一副呆滯和死寂的神情,他卻分明從那雙鈷藍色的眼眸中看到了哀求和恐懼。

於是,他跪了下來,黑色長衣拖曳如烏鴉的翎羽,於浮冰之上,單膝。

女孩一步一步地向著他邁進著,仍然呆滯仍然恐懼,執事卻在訝異之餘抬起頭來,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她背後的某個東西,帶著龐大的威壓降臨,它的力量沉重到簡陋的門框在擠壓之下幾乎破碎。

最終她邁下階梯,完全站在了月光裏,皮膚蒼白清澈略顯透明,身後遊動追逐著的,是一絲絲流轉著的藍色光芒。

芷洛娜並不言語,她將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努力靠著執事的黑衣,而在月光下那浮動的痕跡愈發明晰,如同蝶破繭一般曆經擠壓之後的極限舒張,脫出建築束縛的透明翅翼之上流轉著盈藍的薄光。

那羽翼張開了,任世間星光與風息流淌。

那是「柔羽」,第二王族水之王若瑞斯蒂娜的翅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