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白曇(2 / 3)

時間並不容許他們多想,白色花瓣全盛之時,庭外隻有盛開在一片濃鬱血腥中的白色芳華。

寞翎晨強行抑製住腹中的翻騰感,顫抖著退了兩步,不可否認那曇花非常美,帶著潔白而濃鬱的芬芳,但無論如何當他看著那些自己曾些許熟悉的的麵龐在一片素白中融化成模糊不堪的血漿,都無法抑製一種恐懼和厭恨。

傳說中的上代院長,強悍如斯,無根的花朵在他手中竟是如此絕美的刀劍。

屋頂上的楠焱瓔珞眉頭輕皺,拉了剛爬上來的楠焱娉婷一把。這位楠焱家族的夫人看見那片模糊的猩紅也沒什麼感想。

“那是佩瑞恩給他特調的花毒。”珞的聲音微冷,“那些曇花是沒有根的,卻能隨他意識所及,遍地盛放。”

“能達到這個地步恐怕需要超出正常醫用的量十年以上,他的身體恐怕也處在一個臨界,不然以他的性格,應該會做的幹淨點。”麵紗之下楠焱娉婷懨懨地道,血腥味順風而來,令她有些不適。

“重要的人不在了,他還需要做幹淨給誰看呢?”瓔珞淡淡地道。

庭中寂然,空曠到有些不正常。

洛歐斐並未停下來理會,他踏過遍地落花前行,不急不緩。

細碎的破風聲接二連三,斑斕的光芒被加持在箭矢之上追逐著他的衣擺,就像群鳥追隨著鳳凰,他甚至並未因此減慢速度,無形的風在他周身遊走,他卻隻是在掌心慢慢地揉碎一朵新開的曇花,雪白的花瓣順風飛散一地,在他穿過整個前庭時,與輕盈的花瓣一同落地的,還有暗侍們沉重的身體。

房簷上,門廊下,立柱後,周邊三層的古樓層層被死亡洗涮,雪和血疊加。自始至終他的眼眸都未現絲毫波動,與其說那是一種對生命的輕賤,更不如說那是對於死亡的漠視。

片刻後他站在明雪齋的庭前,一棵歪脖櫻樹肆意生長,花瓣零落如雨,萬分夢幻。

他沒有數這一路殺死了多少人,白曇如線一路延伸,像是新雪。

他看著被漆成朱紅色的木門輕輕開啟,長杖點地。

那是難以形容的華服,卻隻有素白為色,暗紅的火焰徽飾盤踞在領口袖口——力量與權威並存,楠焱。

楠焱軼饒有興致地打量這個安然倚在樹邊的男人,白發及膝,和十多年前沒什麼改變,仍舊是那塊泛著蒼老古意的堇青石束著發梢,白色長衣隨風飄搖,他看不清他的臉,卻仍舊能夠感受到那年華積澱所帶來的沉穩,是的,他已經不年輕了,大概。想到這裏,他的唇角就不免挑起了笑意。

他確信洛歐斐感知了他的出現,卻依舊背對著他,這是一種對於自身的自信,以及對於敵手的輕蔑。

隻因他生於德蘭,那光輝的不可一世的家族。

“你來了。”他淡然含笑,嘲笑。

洛歐斐仍舊沒有看他,低頭把玩著一朵曇花,風過時堇青色的火焰徽飾飄逸流動宛若活物——力量與撫慰並存,達伊洛。

他們是這傳承近萬年的十二世家中巔峰的二人,也是唯有的不存在任何化解餘地的仇敵。

西南處的憐櫻閣,露台之上,一眾人除珞紛紛趕到,三層的高度他們看得出洛歐斐似乎並沒有開打的意思,他始終玩弄著掌中花,表情很淡然。木輪滾動的轆轆之聲回蕩在木製的走廊上,眾人回頭,隻楠焱珞推著一隻木質輪椅,其上的老人看起來頗為虛弱,卻依然難以掩去眉眼間猶存的威嚴,他穿著楠焱的袍服,表情嚴肅,娉婷與瓔珞皆是一愣,急忙上前躬身,老人隻是淡然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開,看的朗和寞翎晨背後直冒涼氣,楠焱瓔珞是什麼身份?十二世家之首的大長老,娉婷呢?族長夫人,兩人都是一階,見到其他家族的族長甚至是楠焱軼也僅限於點個頭寒暄幾句罷了,這老家夥好大的架子!

朗扯了扯娉婷的袍角,別扭地低聲問道:“媽,這家夥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