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心病(3 / 3)

侍女呆呆的看著他,韓德讓抬高了聲調,“出去,將軍還病著,別再惹出事來。”聲音裏透著冷酷和威嚴。

侍女不敢停留,快步跑了出去,韓德讓關上了門,輕輕掀開床帳,拉住消瘦的手腕,她麵向著牆壁,掙紮了下便不再拒絕,心知既然說謊請他過來,也就隻好承擔後果。

按著脈搏,韓德讓的眉頭越來越緊,這種脈象表麵上還正常,而內在元氣已經非常虛弱,而且病由心生,一如他雖然遺憾,但卻不能真心醫治的妻子。

“怎麼會這樣,她自己還沒意識到,不能放任,她必須換個環境。”韓德讓心底升起深深憂慮。

“進來,拿筆硯來。”韓德讓命令道,揮筆寫下安神湯的藥方,侍女拿來一看,心道:“楚王爺是不願點破吧。”

“公主您若有任何其他不適,臣隨叫隨到,公主乃賢孝之子,臣盡知也,然國法不容私情,望公主見諒。蕭將軍的事情,臣確實氣不過,臣很為皇後可惜,如果她被好好教導,今日也就不會如此,臣相信蕭將軍亦為此痛心不已吧。”語調極盡溫和,延壽奴轉過了身,輕輕問道:“您真的隻是這麼想?沒有想要斬盡殺絕?”

“斬盡殺絕?公主您在說笑話嗎?”韓德讓笑容滿麵的反問道,心中卻暗暗叫苦,“這個家庭特殊的政治狀況已經讓她飽受精神傷害,該怎麼處理才能讓她平安呢。”

“真的嗎?隻是廢了她而已,她不會被處死這個家的其他人也會平安嗎?”延壽奴坐了起來,急切的問道。

韓德讓見她神色輕鬆了許多,心定了幾分,“還有救。”便坐在了床邊,笑道:“延壽奴,你娘在你心裏是喜歡‘斬盡殺絕’的人嗎?”溫暖的笑容掛在臉上,韓德讓靜靜的看著她。

“當然不是,兒臣隻是….”良久,延壽奴掉進了韓德讓營造的溫暖氣場,“隻是擔心,夫君他已經漠視了兒臣,母後,還會傷害其他我愛的人。”延壽奴說著便倒在韓德讓懷裏放聲痛哭。”

正端藥進來的侍女看得呆了,韓德讓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你想多了,恒德一定是公務繁忙才沒有給你單獨寫信的。”韓德讓柔聲安慰道。

“不是那麼簡單,他一直把我和姐姐當成母後的眼線,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這幾年更是變本加厲,姐姐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其實我心裏明白得很。”延壽奴擦著眼淚說。

“還不快點給公主進藥!”韓德讓見侍女呆立著,喊道。

看著延壽奴睡下,韓德讓邁著沉重的步子跨出了門檻,敲響了衛國公主的房門,正擔憂著妹妹的“計策”露餡,心煩意亂繡著花的長壽奴聽見敲門聲,親自開了門,躬身下拜,“相父恕罪,小妹她隻是…..”

“快起來,她確實病了,臣有話說。”

衛國公主一聽,頓時緊張起來,韓德讓坐在上位,衛國公主恭敬的問道:“小妹她得了什麼病?”“憂思之疾,如果不把心裏的病根拔掉,百藥無效。”韓德讓滿腹擔憂。

“那依相父所見心裏的病因何在?”衛國公主滿臉急切。

“琴瑟失和。”韓能德讓緩緩吐出四個字。韓德讓長歎一聲,“非常難辦啊。”

“兒臣能做什麼?”衛國公主娥眉緊蹙問道。

“在皇太後沒有新的旨意之前,盡量多陪玩耍,嬉戲。相父明白你有好幾個孩子要照顧,但是沒辦法,這個事情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

“是,兒臣明白。”

黃昏,韓德讓帶著深深的擔憂,坐在了皇太後的寢宮裏。

“哈哈,哈哈,皇後還算沒有糊塗到底,看孩子份上,無論皇子公主,朕會留她一命。”蕭綽的笑聲由遠及近,韓德讓聽了這話,心頭五味雜陳,分不清是喜是憂,這本預料中事,但是在越國罹患心疾的時候聽來卻顯得那麼的珍貴,但是這遠遠不夠,而且蕭府不能再有任何事情了。

“太後陛下,您從中宮殿回來的嗎?”

“是的,韓卿請起。”蕭綽雙手攙扶他起來,見他行此君臣大禮,知道事態非常,立刻屏退左右。

內間的桌上放著兩杯清茶,韓德讓看著因外力晃動的茶水,快速的站到蕭綽身後,抱住她,“這裏沒人,放聲哭吧,別再忍了。”

“她要是有三長兩短,我這個做娘就是罪魁禍首。”蕭綽大喊道,眼淚直刷刷的往下掉。

這一夜,皇太後的長裙宛如泡在水中,直到在愛人的懷裏沉睡。

次日早晨,皇帝看著母親憔悴的麵容,驚訝萬分,韓德讓耳邊輕語,皇帝的表情霎時僵了,三人沉默許久,雪兒急促的腳步打斷了沉思,“啟稟,皇太後陛下,聖上,北院樞密使耶律斜軫請求早朝前覲見。”

“傳。”蕭綽強打精神。

耶律斜軫一身朝服,躬行大禮,眼角的餘光瞄著韓德讓,“臣昨夜接到東京府緊急軍報。”

皇太後聽了這話,頓時精神一振,“快呈上來。”

展開軍報,逐字讀來,先憂後喜,“下旨,請東京留守蕭恒德整頓所部,準備向高麗發起進攻。”

“臣啟皇太後陛下,聖上,高麗的內部動向雖需注意,但此時還不宜向高麗用兵。”耶律斜軫抬頭奏道,時不時看向韓德讓。

“愛卿多慮了,母後的意思是小規模的襲擾,在於震懾,並不是要大規模用兵。”皇帝緩慢的說。

蕭綽緩緩點頭,“陛下真是一語中地。”

“臣亦如此看。”韓德讓表示了讚同。

“臣遵旨。”耶律斜軫猶豫片刻,放棄了付諸朝議的想法,今日的氣氛甚是怪異,“陳國夫人病重,韓德讓已經連續數月沒有夜入寢宮了,但今日…..而且陛下的神情非常哀傷。”

耶律斜軫走後,“此戰過後,無論如何,讓蕭恒德回京吧。”蕭綽無力的說。

三人起身準備上朝,音兒衝進來稟告說:“皇後千歲開始陣痛了。”

“讓哥,你去正殿告知群臣。”蕭綽立刻說道。

“臣明白。”韓德讓快步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