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把南方的具體的情況陳述了遍。淵帝氣得滿臉通紅,長袖一揮滿桌子的折子散了一地。李清連同幾個大人幾乎同時跪到了地上,聲淚俱下,“求皇上速速做出抉擇。”

淵帝挑起眉,嘲弄般道,“你們不是很能耐嗎?如此大的事也瞞著寡人?怎麼不自己做抉擇去?”

“皇上恕罪。”眾人又是一陣齊呼。

淵帝冷哼了聲,似對這些大臣不再抱有什麼希望,轉頭看向自己的幾個兒子,“你們對此可有什麼看法?”

泠然,泠珤,還未到參事的年紀,而五皇子又因吟翠一事被關了禁閉,如今能說上話的隻有,二皇子泠瑁,和四皇子泠瑜。

兩個皇子互相看了下,泠瑁最先開口道,“那些個災民實在不知好歹,父王處處為他們著想,他們不但不知恩圖反而兵刃相向令人好生的心寒,兒臣認為當誅。”

話音一落,幾個大臣皆暗暗歎了口氣,顯然是對這個建議並不看好。

而淵帝並未給任何評價,又看向泠瑜,“你們呢?”

泠瑜遲疑了會,似在考慮,緩了會才道,“兒臣私以為,叛軍雖說來勢洶洶卻並非皆是窮凶極惡之人,他們不過身受天災,又逢人禍,走投無路才被迫不得不反。父皇眼下做的不該是“誅”而是“平”。”

“瑜兒之見“誅”和“平”有何不同呢?”淵帝繼續問道。

泠瑜答道,“誅者,討也。平者,撫也。三州本屬吳楚,屬父王,何來討?反觀當今天下西有遼興,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湧不斷,無不時刻窺視著吳楚江山,若吳楚內生亂事,遼興必揮軍相向,到時怕是內憂外患難得兩全。撫則鏟除禍首,理應賞罰嚴明,以挽民意,所謂民之所欲,天必從之。亂則國危,治則國安。不費一兵一卒,大破叛軍指日可待。”

“撲哧。”泠珤在一旁竟是笑了出來,笑了好一會,似才看見眾人不解的目光,立刻收了笑容。朝泠瑜拱了拱手,“四哥莫怪,泠珤並非有意冒犯,而是......四皇兄將“平”看得太過簡單了。”

“你......”泠瑜母妃雖不似泠珤母妃深得淵得寵愛,那也是宮內僅有的四個妃位之一,哪裏受過這般的侮辱,想動手,又礙於淵帝在,隻得紅著眼死死瞪著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個窟窿。

楊瑾亦看著泠珤,他向來謙遜,凡事不爭,怎麼今日跟換了個人似的?

泠珤並未在意眾人的目光,接著道,“兒臣私以為,僅是“撫”依舊不夠。”

“哦?”淵帝似來了興趣,“那依小六所見該如何?”

泠珤環視了跪在地上的幾個大臣,“幾位大人涉世比泠珤要久,看得也比泠珤更加透徹,三州內亂,並非災民無糧受人挑撥起哄鬧事這般簡單。何為軍?要興兵,必須有車馬數千不記,士兵數萬不記,並有源源不斷的糧食。災情既然已是嚴重到民不聊生,滿路餓殍,那麼要在幾月的時間內,依靠吃不飽穿不暖的災民來占領三州,並且能與朝廷抗衡,幾乎是不可能的。”

泠珤緩緩抬起頭看向淵帝,“此次三州之事,若非不是父皇縱容放任不管,兒臣能想到的就隻有是有心人早有預謀,假借天災為由。”臉色一沉,吐出兩字,“欲反。”

說完,笑了笑,“畢竟災民叛亂之事出在三州兵鎮,確實太巧合了。”

總而言之,就是節度使擁兵自重,欲反。

不止李清,在屋子裏的幾個大臣皆是一驚,不可思議的看向淵帝,淵帝沒管他們,示意泠珤繼續說下。

泠珤點點頭繼續道,“正如四哥所言,遼興對吳楚覬覦已久。公然征討三州並不明智,但不能不討,不過……這討的方法。”他衝淵帝苦惱的一笑,“兒臣還未想到。”

淵帝橫了他眼,越過他看著楊瑾,既然泠珤已經越過規矩,參與了議事,那麼讓楊瑾說說自己的看法又有何不可?

於是問道,“瑾兒對於此事又是怎麼看呢?”

楊瑾無奈歎了口氣,他能有什麼看法,便是真有什麼看法,連二皇子都知道裝傻避嫌,他區區一個世子又能當著那麼多人麵說出來嗎?他又不是泠珤。不過此刻不說也不行,思量了下,他朝淵帝拱了拱手,“若三州之事真如六皇子之言,是有人蓄意謀反,討是必然的,撫也是不可少的,皇上何不讓四皇子與六皇子共同參與此事,四皇子仁愛可得民心,六皇子聰穎能獻良策,定能為皇上分憂。” 語氣淡淡,將此事推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