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楊瑾所料，除了第一日的下馬威以外，三皇子等人再沒找過他麻煩。不過，李太傅與他依舊上輩子欠了巨債的仇人般。一日不訓他，便全身不自在似的。當然這是楊瑾看來。在李易看來，楊瑾是欠教訓，欠管教。授課時不認真聽，胡亂作答，擾亂課堂。罰；功課敷衍了事，字跡潦草不工整。再罰；對師長大不敬，譬如濺他的一臉墨水，在他責罰掌手心時候左躲右閃，必須罰。
楊瑾身份雖不及皇子尊貴，也是世子，又得皇上太後寵愛。所謂責罰自然不會太過，至多掌手心，抄書，罰站門口。
這日，楊瑾又因功課字跡不工整午後被李太傅留下來罰抄。福來在旁幫他研著墨，他則滿心的校場槍法，好不容易有了些形狀的字，一個不心全糊成了一團。惱得他把筆一擲，再沒了抄的耐心。
“世子息怒。”福來捧著那支被他扔到地上的筆，“世子息怒啊，您要是不願，回頭小的給娘娘說去，保證那李太傅......哎喲。”
不等他說完，一書砸到他頭上，“保證他什麼？看你是嫌本世子抄的不夠。”真要給太後知道，他隻會抄得更多。再看跪在地上的福來，歎了口氣，他跟個宮人置什麼氣。接過筆，對他道，“你去校場，告訴阿明師父，說今日我不去學槍法了。”
“怎麼就回來了，我字還沒抄……誒？九殿下？”望著九皇子瘦小的身影，楊瑾不禁疑惑，“九殿下你怎麼在這？……你的衣服？下雨了？”走到門口，門外雨聲淅瀝，池塘上漣漪一片。“既然下雨了怎麼不回寢宮？”把九皇子拉進屋子，淋了雨的緣故，小孩手有些涼。茶水是才送來的，還有些溫度，倒了一杯塞到他手中。又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喃喃道，“都濕透了。”
“你……”小孩叫著，丟下茶杯從他手裏掙脫脫開。楊瑾一臉無辜，拿著桌上披風解釋道，“把濕衣服脫了，披上這個，你這樣會著涼的。”
“不要。”小孩堅決的搖了搖頭，楊瑾不比小孩大多少，他不情願，楊瑾也沒辦法，隻得笨手笨腳的把披風直接套在了小孩身上。“這樣總行了吧，都是男的，害羞個什麼，本世子還從未伺候過誰更衣呢。”
小孩拉扯了下身上的衣服，悄悄看了楊瑾，接著垂下頭又不說話了。這下楊瑾樂了，調侃道，“九殿下您這是做甚？不知道還以為您九帝姬呢。”
小孩依舊不說話，滴溜溜的眼睛動也不動的看著他，這眼神，楊瑾愣了。
幾年之前，外公曾送過他一隻小狐，據說是狩獵時候，向皇上討的。小狐送來時候，縮在籠子一側，藍寶石似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楊瑾，齜著牙發出陣陣低吼。
“它在害怕。”外公道。
現在相同的眼神卻出現在九皇子身上，他惴惴不安得猶如一隻墮入籠中的小獸。
他怕我？因為那日校場差點刺傷他的事嗎？還未出口，跟前的小孩披著他的披風，頭也不回的竄到了雨中。正如那隻脫了籠的小狐，頭也不回的鑽回了叢林。
“九殿下是什麼樣的人？”
楊瑾突然冒出個問題，福來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在地上，“世子怎麼會想起來問這個？”楊瑾挑眉，“不行嗎？”
“倒也不是，九殿下……九殿下……”福來皺著眉似極不願提起這個人似的，“淑妃娘娘臨產之際被人下了藥，九殿下是在淑妃娘娘死後三天才從娘娘肚子裏刨出來的……怪物。”
“怪物嗎？”楊瑾低聲喃喃，滿腦子都是小孩躲在人群中，看著他欲言而止的模樣。唇角牽起抹輕笑，什麼怪物，一個不被人待見的可憐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