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過十分,我把誌豪送回飯店。我讓他先睡一覺,等我回來吃午飯。這一次,他爽快地答應了,並沒提回天津的事。
從客戶公司辦完事出來,已是下午兩點。我饑腸轆轆,心想誌豪一定也很餓,所以著急往回趕,不巧又遇到堵車。回到飯店就快三點了。誌豪剛睡醒,揉著眼睛看我。
“餓了吧?”我顧不得脫去大衣,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嗯……還好吧。”他把頭往前湊了湊。
“怎麼還沒退燒?”額頭似乎還是滾燙的。
“退了。你手太冷了。”他對我眨眨眼。我堅持要他再試試表,果然退燒了。
“走吧,吃飯去。”我站在床邊等著他穿衣服。屋子裏很熱,可我懶得脫去大衣。
“能不能不穿?”他看一眼那羽絨服。
“不能!一定要穿,你剛退燒,不能著涼。”我口氣很強硬。
“又沒多遠...”他又是一臉無辜的神情。
“你穿這個好了。真挑。”我脫下大衣和圍巾扔給他,自己穿上羽絨服。
他不再推辭,穿上大衣,馬馬虎虎地圍上圍巾。我走過去,把圍巾仔細替他從新圍過,遮住了嘴和耳朵。他把鼻子貼在圍巾上,狠狠嗅了一下,閉上眼,一副很陶醉的模樣。我一把把他推出房間去。
我們選了一家門麵不大卻很整潔的小館,點了些家常菜。誌豪的胃口比昨晚果然好了很多,不多久就把飯菜一掃而光。我們從飯館兒出來,天更陰了,街邊的店鋪亮著燈,工地裏也亮著燈,天色便顯得更加陰沉。
“我要不要……回去呢?”他突然問。他低著頭,把鼻子埋在圍巾裏。
“今晚再休息一下,明天早晨再走。”我回答。
“那又要多麻煩你一天。”他抬頭看我,眼睛很明亮。
“無所謂,就多麻煩一天唄!”我對他微笑,“反正明天我就回美國,你想多麻煩也麻煩不到了。”
“明天……就走?幾點的飛機?”他似乎有些驚訝。
“下午一點。所以可以先送你去火車站。”
“還以為你禮拜日才走...那好,那就再多麻煩你一晚。”他噘一噘嘴又笑,果然是小孩子,忽晴忽陰的。
“今晚你自己叫 room service 好了。”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今晚的飯局來。
“什麼是 room service?”
“噢,room service 就是送餐到房間的服務。你就不用出去吃了。”
“從餐服務? 那不是很貴?你……晚上有事兒?” 他嘴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我躲閃著他的目光:“是,有事兒。和老同學吃飯,很多年沒見了。”我憑什麼要躲閃他的目光?我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
“噢。”他應一聲便沉默了。路邊有個空易拉罐兒,他一腳把它踢飛了,顯是用了不少力氣,身體也跟著晃了晃。我不想說話。我還在生自己的氣,剛才為什麼要躲閃他的目光呢?終於他先開口:“我還是今天下午就回學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