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好些了?”樓齊雲隻是在門口稍稍停頓了片刻,便往床邊走去。
秦雪初心中有些忐忑,更是有著不知名的期待。方才那場噩夢讓她心神俱震,沈延庭鮮紅的血,縹蕪的影,都讓她難以安心,再加上樓齊雲的一番話,此時她更是不敢細看那床上躺著的究竟是否真的是沈延庭。
飛淩羽早聽到了外麵樓齊雲和那侍女說話的聲音,因此隻是微微抬了頭卻不是看樓齊雲,而是望了一眼秦雪初。
“服了藥,又昏睡過去了,我點了他的睡穴好讓他免受這藥性在體內遊走的痛苦。”都說飛淩羽脾氣古怪,性子霸道,此時卻不見一絲淩厲隻有淡淡的聲音、淡淡的回答。
飛淩羽看了看在樓齊雲身後的秦雪初,朱唇輕啟:“秦雪初?”
秦雪初頷首,“正是。”
“不過來見見你的故人?他可是為了見你才跋涉千裏來到這裏。”飛淩羽的語氣說不上不善,但是秦雪初很明顯的感覺到她似乎有些嘲諷之意,不知是嘲笑床上那人還是對自己有譏諷之意。
秦雪初原本就該上前確認,不過是心中害怕失望才一直站在樓齊雲的身後沒有上前。如今聽了飛淩羽的話心中更是懷疑,終於往前走了幾步,越過樓齊雲,朝著床榻內看去。
是他。
秦雪初早該明白樓齊雲沒有理由戲謔自己,或者欺騙自己。床上躺著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放心不下的沈延庭!
此時的沈延庭麵色比當初在蝴蝶穀的時候更要蒼白,幾乎沒有血色。明明已是初春,可是他還蓋著厚厚的被子,幾乎將自己淹沒在那被褥之中。發絲有些散亂,兩鬢和額頭還有微微的汗珠。飛淩羽似乎也看到了,正準備拿著手絹去擦拭,秦雪初已經如同魔怔一般不自覺的彎腰伸手了。
果然已經病到這個地步了嗎?阿姐說的話難道是真的?既是如此又怎的如此顛簸來到這裏,豈不是白白的糟蹋了本就孱弱不堪的病軀!
“他——”想問的事情太多,想說的話太多,秦雪初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飛淩羽見了秦雪初失神的模樣,又見她對沈延庭的自然動作,麵色僵了僵,起了身便離開床邊到了桌旁坐下。
樓齊雲雖然與秦雪初不過兩麵之緣,但是他對她的了解個認識遠遠超出了秦雪初所知的。他知道她不是“他”,不是真正的秦雪初,而是當年投奔到秦府的酈瀾青。他甚至知道她不是“她”,而這一點恐怕連秦雪初自己也不一定知道吧。
他知道她的經曆,知道她的目的,知道她的身不由己,更知道她的步步心機。
如今,見到秦雪初這般模樣:驚慌、害怕、擔憂、焦慮、疑惑、無助……
‘你對他竟已情深至此了麼?難怪他為了見你,甘願如此辛苦來到這裏。’樓齊雲心中暗歎,或許曾經猶豫過是否答應沈延庭的請求,如今看來倒是了了他一個心願。
“他,情況很不好,你要有所準備。他此番前來就是因為怕等不到你回洛陽,他怕自己見不到你最後一麵。”本不想這麼快告訴秦雪初這個事實,太殘忍,太突然。
可是樓齊雲更明白秦雪初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沈延庭的病情究竟如何。
“原是該怪我的,我不該讓他斷了治病,我以為他已經大好,他們都說無礙的!”秦雪初有些心疼,更多的是自責。
是的,怪她不該讓沈延庭斷了沈烈鳴的治療,怪她不該讓他待在清冷的蝴蝶穀多日而自己卻很少前去探望,怪她臨行之際沒有做好萬全準備才讓他跋涉到此加重病情……
“我總以為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去互相鼓勵、互相扶持,所以我們都不曾和彼此說過那些卿卿我我之言。我總以為我和他是同病相憐之人,都是過得了今天不知明天的短命鬼,不知道哪一天就見了閻王,所以從不敢多奢想。甚至在蕭落情離開的時候我竟然想過不想再管這些爛賬,想要離開這裏。誰知道延庭他竟會——”
誰知道沈延庭竟然會傾盡全力撐著身子來到這裏見她,她竟然有過那麼一刻忘了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對她如此真心!
“是你帶他來到大漠的?”她疑惑,因為沈延庭自己不可能到的了這裏,更不可能會出現在北高樓。
“他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