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嬌走得看不見身影了,我把手上的繩索往地上一扔,負手道:“來吧。”既然一早就準備了繩索,自然是想用來捆我的。這繩子經過了我的手,我當然不能讓自己成為刀俎上的魚肉,早已經在繩索上動了手腳,現在這繩索,對我而言,綁或不綁都沒有太大的區別。我這麼坦然地放棄抵抗,束手就縛,反而令幫眾們心生感激,押解一路,全都安安靜靜的,誰也未曾為難於我。這一架如果真打起來,這些押解我的幫眾中,未必有幾個能活下來。
與我猜測的一樣,金衛並沒有把我押去大牢,而是押著我直赴幫主金不換獨居的城主府內城。阿嬌的殺人事件竟要勞動幫主親自過問,我不禁奇怪,阿嬌到底殺了什麼人?
城主府外城是幫會頭目們的住所,內城隻住了金不換幫主和他的姬妾們以及未成年的子女們。連金不換已成年的子女們都是住在外城。據說,金不換一輩子都沒有娶妻,姬妾倒是不少。姬妾們生的子女也不少。但是在眾多子女中,能幹的,堪當重任的卻一個也沒有。
城主府住了這麼大一幫子幫會頭目和家眷們,自然不可能天下大同,誰同誰親厚,誰同誰有嫌隙,大家便紛紛拉幫結夥,搞得幫會裏派係林立,各種關係盤根錯節。
我本來就不是真心加入殺戮天下,這些渾水自然不屑於趟,獨來獨往。阿嬌則根本不知道有渾水,反正誰對她好,她就同誰玩。整日裏到處去八卦別人家的家長裏短,然後宣揚得人盡皆知,她把一趟渾水攪和得更加渾濁,自己卻無辜地出渾水而不染。結果搞得幫會裏的各個派係全都對我跟阿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我們若在幫會裏出了什麼事,絕不會有人出頭替我們說話。
金不換穿著常服在小花廳裏傳見了我和金衛。這個小花廳就是上次為我與阿嬌雙人雕像揭幕的地方。這深更半夜的,幫主還要辦公,真是夠辛苦的。
我如平常一般向幫主見禮,本當揖手,但我被綁著,揖手就免了,隻是頭微微低下說:“屬於見過幫主。”還好金不換沒有自大成狂地真當自己是土皇帝,沒有讓幫眾對自己見禮時三叩九拜。揖手隻是尋常禮儀。
金衛卻忽然在背後一腳踹中我膝彎,叱道:“跪下!”
我猝不及防,頓時雙膝一彎跪倒在地。一腔怒氣驀地彌漫我胸臆,我腳下使勁,一個鯉挺跳了起來,依舊站直了身軀。我願意給阿嬌承擔,我自己又不曾犯錯,為什麼要卑恭屈膝地下跪?再說,阿嬌有沒有殺人還是兩說呢,我始終不相信阿嬌會殺人。糊弄阿嬌容易,我就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我真沒見過這樣狗屎一樣垃圾的人,先前在我麵前憟了我,這會兒見到金不換,就跟狗見到主人一樣,立即在我麵前狐假虎威,狗仗人勢起來,想當著幫主的麵,借幫主的名,企圖折辱於我。我厭惡地瞪了金衛一眼。
誰知,這廝一點不長眼,見我站了起來,幫主都沒發話,他竟一腳又踹過來,叫道:“叫你跪下,你敢起來?”我脾氣再好,也忍不住怒氣勃發,看準他的來勢,驀地飄身瞬移開數寸,起腳輕輕一勾,把完全沒有防備的金衛勾了個狗吃屎,我運力一掙,繃斷身上的繩索,不等金衛爬起身來,一腳踩在他小腿肚子上,雙手抓住他雙肩一拉一提,硬生生給他擺出個下跪的姿勢,他想挺身起來,被我輕輕一按,便治得他動彈不了。
金衛一掙沒有掙脫,怒吼道:“傅昭強,你反了?!”
我笑道:“屬下不知道怎麼下跪,勞煩金堂主示範示範。”金衛躬著身子,頗為不便地拔他的神武碧靈劍。我在他作勢拔劍時鬆手閃過一邊,然後戲謔地看著他一劍劈空。
金衛還想揮劍再刺,金不換坐在椅子上甚至地威嚴地輕叫了一聲:“衛兄弟。”金衛一聽,兀自憤憤地回劍歸鞘,然後他才發現我已經脫縛而出,眼睛裏不由得閃過一絲驚恐。
金不換走過來,和顏悅色地說道:“衛兄弟辛苦了,下去歇著吧。”金衛恨恨瞪了我一眼,轉身向外走去。
我森然道:“金堂主若敢去屬下的小院,尋釁屬下的媳婦,屬下便當著幫主的麵說一句,屬下必定會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