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靜花落玉相思
第一章宮苑驚變
長安,德陽門,劉漢高宗十年,六月。
大明宮的大門一如既往地緊閉著。雨下了一夜,雨水打濕了宮中每一株花木。天空依舊灰蒙蒙的看不見半朵的雲彩。宮中的人和天氣一樣,每個人的臉低沉著,宮女低著頭走著生怕自己會看到什麼怪物似得;太監低著頭垂著肩膀生怕自己身體磕碰到什麼。禦史中丞李芳品的轎子剛走到玄武門外,一名甲士攔住了前進的道路。
“李大人,恕小人無禮,如無皇帝陛下詔令,任何人不得在德陽門內行走。”
德陽門,對劉氏王朝來說是一個富有意義的象征。特別在高祖之後,任何人都不敢議論起這個地方。太宗曾下令禁閉德陽門,高宗皇帝直接下令禦林軍嚴防德陽,不得任何官員或宮人進入,似乎這座不起眼的門樓成了李氏子孫揮之不去的夢魘。
“咳.....咳.......,老夫是禦史中丞李品芳,有陛下的手令在此,有緊急要事要與陛下商議,速速退開,切莫壞了大事”
一支手伸出了轎簾,手中還攥著一塊青色玉牌。上書:“敕令”
兵士原本緊繃的臉上瞬間變得煞白,急忙讓出道來讓轎子通過。
長安,麗苑,宸靜殿
一聲聲嬰孩稚嫩的哭聲,一聲聲悲痛的哭號。如此不協調的音律在外人聽來是多麼刺耳。殿外石階上,幾名禦醫朝著殿門的方向跪著,他們臉上顯出不安的表情。
“朕的宸妃沒了.......朕的愛妃沒了.......庸醫,一個個都是庸醫,朕要你們陪葬。”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殿門前,疲憊的臉上滿是殺氣,一身金黃色的衣袍已經告知此人正是當今的天子,劉淵。
絕望一定是此刻劉淵心裏最深刻的感受,宸妃追隨他半世,無論是在他初立基業,還是後來他貴為天子,這個女人一直伴隨著他身邊,現在她丟下他一個人走了,留下一個孤零零的老人而去。
殿中孩子的哭聲漸漸沉靜下去,老宮人懷抱著嬰兒走出殿外,跪在高宗麵前說道:“陛下,罪婦該死,罪婦無能,沒能保住宸妃娘娘,可是小安陽公主年紀尚小,需要有人照顧,請陛下讓老婦戴罪撫養公主吧!陛下。”
看著繈褓中的女嬰,劉淵臉上泛起一絲絲的喜悅,他接過孩子,頓時眼睛裏的淚水如珠般的滑落下去。
“宸妃,朕答應你,一定好好撫養咱們的女兒。”
暮色拉下晨曦的帷幕,夜色的到來格外的早。長安東牌樓街零星的幾家酒肆開始懸掛起夜間的燈籠,這些燈籠發散出紅燦燦的亮光。燈籠給辛勞一天的人們照亮回家的道路,偶爾還有三兩夥夫走卒鑽入酒肆吃喝起來,談笑聲、叫賣聲在街市上響起好不熱鬧。街道蜿蜒如蛇,彎曲著延伸進窄窄的巷子。巷子後頭是一間不起眼的院子。院門上的牌匾寫著“李府”。
一位老婦人站在院子門口,後麵站著一名年輕丫鬟,夫人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緊盯著宮門的方向。
時間早就已經過了,宮門禁閉不見任何人從裏麵出來。
“老爺怎麼還沒回來,不會出事了吧?”老婦人轉頭問向跟在身後的丫鬟。
“是呀,老爺一大早進宮,說是皇上派人請去問話,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丫鬟目不轉睛地望向相同的方向。
就在兩人焦急地等待中,宮門的一側小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了。一名太監匆匆忙忙跑了出來,後麵緊跟著一名宮女,宮女手中拎著一個包裹,行色匆匆地朝著城西而去。
“奇怪了,這麼晚了,他們這是去哪呀。”婦人好奇地說道
“那個宮女,不是宸妃娘娘身邊的侍女小芸嗎,她手裏好像還拿著東西,這麼晚出宮做什麼?”
“也不知道娘娘她怎麼樣了。”
入夜已深天很是陰涼,寒意透過窗戶的縫隙飄進李府的大院之中。李夫人在焦急地等待丈夫歸來的消息,可是心裏隱含著不安的情緒。禦史中丞李品芳接到皇帝的旨意進宮麵聖,照往常是一件極為普通不過的事情,可是今天晚上卻不一樣,有消息說宮中寵妃宸妃難產,如果是簡單的難產也就罷了。但是還有消息說宸妃難產是受到妒忌,被人下了藥導致。而下藥之人便是齊妃,齊妃是吏部尚書王化選的女兒,王化選則是李品芳的老師。王家在朝中勢力極大,早就成為皇帝的眼中釘,此時皇帝一定會借故掃除王家在朝中的黨羽,李品芳雖然為官清廉,可最終也會被連累。這便是李府人上下擔心的事情。
陰霾籠罩在長安城的上空,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似乎這也預示著某種不詳的事情即將發生。長安城東有一座菩薩廟,廟宇裏見不到任何的僧侶,這是座被遺棄的廟殿,殿門口的香爐裏布滿了灰塵,還有幾張織出的蜘蛛網,這些都說明這座廟宇早已被時光遺忘。廟門口狂風大作卷起嘩嘩的落葉,吹進廟堂之中。夜色很黑卻依稀還有三兩路人匆匆走過的身影,在這些身影裏有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他們的步子緩慢而有節奏,像是兩隻正在覓食的碩鼠,他們四下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最終他們看見了菩薩廟,便走了進去,進去的時候跟在後麵的女人差點摔了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