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
蘇硯將手中當選的秀女名單放下,將公公小諾子叫了進來,沉吟了許久卻又讓他退了下去。
他很少有因這些小事猶豫不決的時候,而這一次困頓許久的原因,是花玉容。
名單上,輕羅二字寫在乙等秀女當中。這類秀女大多是從民間甄選上來的,沒有什麼家世背景,但也極少像她這樣,是青樓出身。
更何況將實情毫不掩蓋地呈交上來,恐怕到下輪甄選,定是會被剔除下去的。
如果他不特意吩咐的話。
還是讓花玉容決定吧,他知道的,當年輕羅那麼喜歡玉容,而今入宮的緣由也必然是他。
闔上名冊,剛剛起身,他想到的那個人居然比他早了一步,明晃晃的燈下花玉容的眼睛布滿血色,神情卻依舊是無謂的笑意。
“皇上這麼早就要離開禦書房這是想去哪啊?莫不是去見我吧。”
花玉容走到桌邊,不管不顧地在桌邊一倚,信手將其上的秀女名冊翻開了來。
輕羅的名字就在乙等的第一個,後麵那“青樓出身”四字赤條條地擺在麵前,想讓人不瞧見也難。
“她是來找你的。”蘇硯說。
“我知道。”花玉容點點頭,“結果呢?你準備如何處置?”
金筆紅墨推到其近處,蘇硯道:“是去是留,由你決定。”
——
輕羅之貌,不減當年,雖然在一眾秀女中年齡偏大,卻另有一份成熟穩重的魅力。本次甄選,最後隻留下了三名秀女,除輕羅之外,另兩人名喚李心玨與安緣。
冊封大典上,輕羅可謂是一人獨得無盡風光,三人中隻有她封了貴人,而另兩人隻是答應。朝中對此事非議頗多,那李心玨是新晉禮部侍郎的獨生女,安緣是遠縣縣令的二女兒,雖然身份不敵別人,也到底是官家子女,身份正統。
可皇上偏偏看中了一個青樓出身低人一等的女人,這叫眾多大臣如何接受呢?而其實,他們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女兒敗給了輕羅,實在不懂自己的女兒到底輸在哪裏,竟連個風月場的女人都不如。
朝堂上,有一中年言官對此言辭灼灼,甚至自視正義之諫屢屢對皇上的行為公然批判,那些女兒輸了的大臣們見有人出頭,便像牆頭草似地跟風諫言,昭陽大殿上一片吵鬧之聲。
蘇硯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淡漠地看著下麵的混亂,可把站在一旁的小諾子給急壞了,自打進宮之後,他就沒見過臣子對皇上有這麼多非議的,可皇上倒好,一副無關痛癢的摸樣,看架勢是絕不會收回旨意的。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瞅皇上,卻見皇上朝他點了點頭,他忙跑過去哈著腰聽著。
從台下看去,皇上與小公公說了些什麼,隻見那小公公突然瞪大了眼睛,隨後僵著身子走到了台前,話未出口,臉色已是煞白。
麵對台下仍然不肯停嘴的大臣們,他無奈地輕歎口氣,然後盡量大聲地說道:“皇上有旨,請各位大臣上前稟奏。”
槍打出頭鳥,這事兒誰都懂,這話一說出來朝堂上突然一改方才之狀,變得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