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來的時候帶著眾人羨慕的尊榮,卻在生下後變成連下人和奴隸都不如的存在,那些本應該侍候他的人們突然間有了可以主宰他的權力,那些世代累積的憤怒與報複就會自然而然地加諸在他的身上。”
“於是他們不顧這個孩子的哭嚎、痛苦、掙紮與哀求,一遍又一遍地折磨著他,然後冷著眼睛看他倒下,發出哄然的笑聲……”
花玉容停下來,眉頭用力地皺起,他動了動喉嚨,難過得就好像這樣的事情就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痛苦到說不出話來。
故事說到這裏,已然如此殘酷,鳳鴛一邊聽著,一邊想象著當時的場景,那該是怎樣一個淒冷慘淡的畫麵,年幼的男孩用懵懂的眼睛觀察著這個陌生而冷漠的世界,用柔軟的心髒承受莫名而巨大的疼痛,他也許曾經苦苦哀求,或是流著無辜的眼淚乞求關心,可實際上隻能是在一場又一場的折磨裏,變得冰冷而堅硬,因為隻有這樣,他才不會受到更多的傷害。
沒有人生來便是殘忍冷酷的,夜宮主他也應如此,隻是,他真正的樣子到底是怎樣的?
會不會也和她一樣,受到委屈的時候會生悶氣,受到傷害的時候會想流淚,得到溫暖的時候會想用溫暖回報,得到快樂的時候也想和最親近的人分享?
鳳鴛心頭一軟,回想起夜宮主總是孤傲冷寂的身影,也許那黑衣與麵具之下,就包裹著這樣的真心也說不定。
可是她仍有些問題想不明白,“十八年前,夜剛剛出生就殺了奶娘,雖然是無意中的行為,卻著實駭人,何況還有道士說他是妖星轉世,也難怪他的父母會以為他是妖怪了,可若說是妖怪,平日裏他確實與旁人無異,可若說是病,也實在太過奇怪,怎會偏偏在中秋這一天發作,還想要吸食人血?”
“就是這病實在奇怪,所以這麼多年來都沒能找到治療的辦法,我隻知道這是一種十分嚴重的寒症,發作時與身中寒毒相似,全身發冷顫抖不止,至於這究竟有多痛苦也隻有夜才知道,而血是溫陽之物,我隻能如此猜測,許是人血可緩解這種寒症吧。”
花玉容恢複了平靜,百無聊賴般將茶杯一推,“不過這病如此詭譎,若非得說他是妖怪,也未嚐不可。可是說起來,誰知道真的妖怪是什麼樣子的?依我看,那些在陽光下坦坦蕩蕩在背地裏卻陰毒不堪的人,才是真正的妖怪呢,你說是不是?”
“玉容……”鳳鴛聽著他不鹹不淡的話心裏卻是一震,的確,人與妖之間的差別究竟是什麼?在某些時候,活生生地站在你麵前的人卻遠比故事裏鐵麵獠牙的妖還要可怕。
就像是,曾經站在聖國朝堂上的丞相首輔,以忠心輔國揚名萬裏的蘇浣,也會在朝夕間改變摸樣,成為弑帝篡國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