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張陽要比現在年輕的多,但也要比現在頹廢的多,他穿著一套灰色的衛衣,黑色的牛仔褲,留著一頭雜亂的長發與胡須,顯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打理了,他帶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但他兩眼無神,仿佛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事物一般。他的雙手顫抖著,給自己的杯子裏倒著酒精混合物,然後一杯又一杯的喝著。
如果五年後的文玉再遇見那時的張陽,她斷然不會去搭理那個看起來有些邋遢的男人,因為那時的張陽看起來和地鐵最後一節車廂裏的流浪漢們沒有任何的區別。
但文玉第一次遇見張陽卻是在五年前,她剛開始工作沒多久的時候。於是那天夜裏,文玉顯得有些緊張,端了一杯酒走到了張陽的麵前。
“老板……需要陪酒嗎?”文玉怯生生地問著那個顯得有些邋遢的人。
張陽抬起了頭望著她,文玉至今仍然能記得那個眼神,一個極為不屑的眼神,但那個眼神仿佛貫穿了文玉的身體。如果真的如古老的傳說那般,每個人都有靈魂的話,文玉相信,在那個瞬間,張陽的眼神觸碰了她的靈魂。
酒精給這雙眼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但這層霧依然無法遮擋住其中散發的光芒,他那雙黑色的瞳孔深邃而悠遠,文玉從這雙眼睛中看不到類似流浪漢的愚蠢。
後來的事情文玉就記得有些模糊了,張陽應該是個酒量很好的人,在文玉來陪他之前他自己就喝了不少的酒,文玉來了之後,他們兩人又喝了整整一箱。剛工作不久的文玉顯然抵擋不住那麼多的酒精,她很早之前就開始變得暈暈乎乎的了。張陽和她說了很多的話,文玉所接觸的一般的客人大多會在這個時候和文玉訴說他們的感情經曆,無外乎是自己曾經愛過了一個女人,但那個女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了他。有些客人會對他們口中訴說的那個女人破口大罵,有些人則會陷入沉默。文玉總是會選擇某個合適的時機掉幾滴眼淚,這些虛假的眼淚會博得那些客人們的同情。
但張陽卻沒有,張陽說了很多的話,但這些話的內容裏卻沒有一個女人。文玉傻眼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何時應該掉眼淚。
張陽在訴說著他的工作,文玉隱約的記得他是在中央大廈工作的,雖然文玉很討厭政治,但她也知道那個地方是整個亞洲聯盟的權力中心。張陽仿佛在向文玉訴說著自己工作中的苦惱,他告訴文玉中央大廈的各個行政院都在勾心鬥角,他自己不但要承受來自其他聯盟的壓力,還要承受政府內部的壓力,他很壓抑,很不知所措,他找不到自己人生的方向,所以他給自己請了一個長假,一路來到了上港市。
在張陽敘述的整個過程中,文玉完全充當了一個聽眾,她絲毫插不上嘴,隻是不斷似懂非懂的點著頭,酒精讓她眩暈,讓她犯困,而張陽的話似乎更無聊。文玉多次用軟綿綿的聲音勾引他,想要挑起這個邋遢的男人身上哪怕一絲情趣,但她每次都失敗了。到了最後,文玉絕望了,她決定等待,等到時間結束,拿到自己該得的那份錢,然後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