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老者微微抱拳,向著涇縣的方向飛奔而去。
天色漸明,老者也看見了迎接自己的一群人馬。他驅馬向前,方才下馬,眾人中便站出一位與他年齡相仿的先生,老者想著,這位也許就是給自己寫信的那位汪倫了。
汪倫上下打量了一番老者,驚奇於李白如此頹然的打扮,拱手道,“久仰太白先生大名,如今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文煥兄,久仰久仰。”李白拱手還禮道,“前些日子得文煥兄來信,曰:先生好遊乎?此處有十裏桃花。先生好飲乎?此處有萬家酒店。李某平生素好飲酒,又聞有如此美景,便急速前往,望文煥兄成全李某。”
“哈哈哈,汪某已為太白兄備齊了酒宴,還望太白兄隨我而去。”汪倫大笑著騎上自己的黑馬,與李白同行前往酒宴之地。
酒樓位於涇縣一處安靜的角落,與李白同飲的人物不僅僅有汪倫,還有涇縣以及附近州縣知名的文豪富豪,此時詩仙李白的名號早已名傳天下,所有人都想一睹這位傳奇先生的風采,而汪倫所備的美酒又極為甘甜,沉寂了多日的李白興致大發,與眾位賓客把酒言歡,場麵好不熱鬧。
酒過三巡,李白帶著醉意向汪倫問道,“不知文煥兄所說的十裏桃花與萬家酒店在何方?”
汪倫笑道,“桃花者,十裏外潭水名也,並無十裏桃花。萬家者,這家酒店的主人姓萬,並非有萬家酒店。”
李白微微一愣,隨後狂笑不止,大呼,“文煥兄,盛情難卻!盛情難卻啊!”
汪倫繼續說道,“太白兄所飲美酒為桃花潭水釀製而成,若太白兄不嫌棄,汪某願同太白兄一同前往桃花潭遊玩,雖無萬裏桃花,三裏四裏也總是有的。”
“願往!願往!”李白大笑道。
這個時節春意正濃,那桃花潭潭水清澈,清晰見底,環繞著的群山倒映其中,加之漫山的盛開的桃花,實在是個逍遙的好去處,李白見此美景,心情變得更加愉悅,他不禁感慨道,這世間有無數良辰美景,又何必一心在那長安城的磚瓦宮牆之中呢?
觀賞桃花潭的遊客聽聞詩仙李白來訪,紛紛前來圍觀。接著春風與微起的酒意,李白變得更加得意,他想道:人生能得如此盛名,又何必在意這盛世下的功名呢?我李太白與霍去病相比如何?與苻堅相比又如何?
李白與一群慕名而來的遊客及文豪富豪們漫步在桃花潭畔,周圍的人,無論是黃口小兒,還是不識詩書的漁民都圍過來想要一探究竟,唯獨在不遠處湖畔垂釣的一位男子例外,無論周圍如何喧嘩,那男子依然麵無表情地撐杆垂釣,好似詩仙李白如無物一般。
李白微微側目,瞥了一眼那男子,他衣著整齊,打扮得體,看麵相大概三十出頭,他望著湖水的眼神讓李白極為在意,從那雙眼睛李白感覺到,並不隻自己在他眼中如空氣,這整個天下在他眼中仿佛均不存在一般。他那雙握著吊杆的手臂沒有絲毫抖動,隻有魚漂隨著水波和春風在微微顫擺著。
當夜幕再次降臨,李白隨著一行人回到了萬家酒店,今日的遊覽讓他極為舒心,但那個垂釣的男子卻讓他耿耿於懷。
在宴席上,李白向汪倫問道,“今日我看見有一人在湖畔垂釣,那人其貌不揚,不知可是涇縣的名士?”
汪倫搖了搖頭,答道,“那人常年居住在涇縣北城,是個怪人,先生不用在意。”
怪人?李白想道,我也是怪人。
此後一連數日,李白均與汪倫前往桃花潭遊覽飲酒,每一天,他都能見到汪倫口中的那個怪人,他總是在同一個位置垂釣,他依然當李白不存在。
李白桀驁不馴了一輩子,當年在長安,連當紅的太監都要給他好的臉色,而如今自己卻遇上如此目中無人的家夥,這讓他更加惱怒。
終於在一天夜裏,李白輾轉無眠,他隨意穿好了衣服,徑自前往了桃花潭。他想道:如此深夜,那桃花潭自會無人,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欣賞美景,而不被那無禮的家夥所困擾。
然而在同樣的地點,那男子依然在垂釣。
李白笑了笑,向那男子走去。男子仿佛絲毫沒有注意到李白的存在,在他身旁的魚簍裏,零散的遊蕩者兩三條小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