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之間,高宗皇帝臉膛漲紅成了一片,隱隱約約竟有些青,重重一掌拍在紙箋上,高聲怒罵道:“好個不肯留下姓名的賊子,竟這般言語諷刺教訓於朕,實在太可惡了!媚娘,即刻傳召左右羽林將軍,朕要質問一下他們,宮禁森然,守衛嚴密,是如何讓這賊子混進來的!”
武後拿起信箋又細細讀得半響,這才放下喟歎道:“聖人,臣妾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高宗氣咻咻地言道:“媚娘有話但無妨。”
“留疏之人言辭固然有些激烈,然臣妾卻認為他得並沒有錯。”武後慢悠悠地得一句,接著又道,“曆來聖賢治國,皆賴能臣輔助,所謂能臣,不僅指的是為政任事之臣,更有骨鯁直諫之臣,昔日太宗皇帝喻諫臣魏征“以人為鏡可知得失”,傳為貞觀佳話,而魏征更以諫聖人十思疏列為諫臣之巔,臣妾以為陛下萬不可為此事大動幹戈,讓朝野諫臣為之寒心。”
聞言,高宗沉默不語,陷入了思考當中。
良久之後,高宗長籲一口氣,頗為鬱悶地問道:“那媚娘以為該當如何?”
武後雙目熠熠生光,正容言道:“臣妾以為,聖人當下詔獎賞這位留下諫疏之人,並將這篇諫聖人服食丹藥疏張貼長安城門,供百姓瀏覽觀看。”
“如,如何?竟要將此疏張貼城門?”高宗驚訝得舌頭都快打結了。
武後鎮重其事地點點頭,言道:“聖人,麵對此等諫疏,倘若你龍顏大怒深究追查,欲懲治留下諫疏之人,隻怕會令朝野內外臣民寒心,而聖人你也將背負剛愎自用,不肯納諫的暴君之名,然若反行其道實行獎賞,表明自己虛心納諫之風,不僅可以彰顯賢明,更可與貞觀皇帝一般,留下廣開言路從諫如流的美名。
高宗皇帝一陣沉思,半響欣然點頭道:“媚娘得不錯,朕時才的確是淺慮了,不過納取此諫,朕以後豈不是不能服食金丹了?”
武後好氣又是好笑,言道:“事到如今,聖人你為何還迷信於那些方士之術?金丹之物,聖人以後還是不要再服用為好。”
聽罷武後之言,高宗皇帝有些悶悶不樂,他深知自己的病體尋常藥石都沒有多大效果,恐怕也隻有那些神仙之術能收到奇效,讓他以後斷絕金丹,的確太過為難。
正在沉吟間,八名金瓜武士折返而回,領頭之人進殿拱手稟告道:“啟稟聖人,將奉旨前去三清殿捉拿劉道合,誰料已是人去殿空,詢問玄武門軍士,才知今日城門方啟,劉道合便帶著徒弟以尋攬仙草之名,離開了皇宮,眼下已不知所蹤。”
高宗聞言大怒,拍案喝斥道:“看來此獠必定是做賊心虛,偷偷出宮跑了,媚娘,即刻起詔通令各地州郡、關隘津渡,捉拿賊子劉道合歸案。”
武後立即欠身應命。
聖人中毒之事原因查明,整個內宮皆是一片振奮了。
宮娥內侍紛紛奔相走告,竊竊私語,原本惶惶然之心也是煙消雲散,畢竟曆來子中毒,內廷宮人都是脫不了關係,不定朝廷還會大開殺戒,如今原因查明,自然讓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