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傑士的眼斜斜地望了一眼周本偉,他用手中短杖輕輕敲擊了一下地麵,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踢出一腳,一下子便將原本就矮小的周本偉踢得老遠,直撞到一間牢房正門,才停下來。
“要你多嘴多舌!你算是什麼東西?頂多算我們高貴的諾貝爾家族手下養的一條狗,竟敢對主人叫個不停,恐怕是活得不耐煩了吧。”那湯傑士居高臨下地望著周本偉,眼神之中的輕蔑,就連隔著老遠的陳立風都感受得到。
陳立風不由得覺得,這幫子貴族老爺還真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各個都如此囂張跋扈,周本偉好賴也是軍部直接調入城防衙門的一位要員,居然被這般踢來踢去,還被人叫做諾貝爾家族的狗?
泥菩薩都有三分火氣了,更別提這麼一個大活人了。陳立風搖了搖頭,正當這時,隻見得周本偉顫顫巍巍地從瓦礫之中站了起來,他抖了抖身上的土塵,卻是一言不發。
而湯傑士好似也被這一番話攪了雅興,隨意在牢房之內周遊了一圈,便拄著短杖,往門外走去。隻留下正氣的發抖的周本偉,尚且留在原地。
陳立風趕忙從牢房之內,爬了出來,他感到周本偉身邊,黑麵狒狒這才抬起臉來,隻見得原本就醜陋的臉龐,更是破了相,到處都是被磚石劃開的傷口。
他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來,說道:“晉公子,讓你見笑了,倒是不曾擋住此人的腳步,隻能拖延幾分,哎。”
陳立風笑了笑說道:“你應想,他們今日之罪,不日便要十倍奉還,周監察,此處之事務必偷偷上報軍部,若是不麻煩,再起草一份,派人送去樞文館,去尋一個名為‘張舉真’的言官,想必會有不小的收獲。”
周本偉見這個名門之後,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也不由得心中一凜,點了點頭。
“今日我便帶鮮於安離開此處了,善後之事便多多拜托,周監察了。”陳立風又說道。
周本偉臉上的表情這才舒緩了下來,他笑著說道:“這位鮮於公子,早就可以出獄了,隻不過不知道為何,無論咱們如何惡言相向,威逼利誘,都不為所動,隻想待在這個鳥地方。這下可好,出去也省的咱們驅趕了。”
陳立風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周監察,不日之後,你便可以看到這些狗崽子從這處城防衙門之內,被驅逐出去,家破人亡,永世不得超生。
人人都可以踩上幾腳,你且等著看罷。”
周本偉臉上也露出了憤怒的表情,“晉公子,我與手下們都看著呢,看著這一切。”
陳立風好似想到了什麼,好奇地問道:“牛大呢,今日怎麼看不到人了?”
鮮於安與陳立風分道揚鑣之時,說自己並不會先行回到洪澤門駐地,早去晚去都無分別,洪澤門雖然是一個巨大的組織,但管理倒是全靠自覺,極為鬆散。
既然城中有這麼一出好戲,對於鮮於安而言,自然不會錯過,他隻說不要讓他等上太久,他已經迫不及待看到裏約克哀嚎的場麵了。
陳立風相信,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個魔鬼,而這個魔鬼便是最精通商道的商賈,他明白每個人最想要的欲望,他也知道每個人內心深處潛藏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破壞,毀滅,絕望,與喜悅。充塞在了人類最為隱秘的位置,而一旦有機會,將這等力量釋放出來,那麼人們會迫不及待地伸出自己早已隨著文明進步,而退化掉的爪牙。
化身野獸。
陳立風走出門外,午後的天光打在他的臉上,坐在茶棚之內的玲瓏焦急的眉頭舒展了開去。他走上前去,“我們回府去罷,東風已至,這一把火蔓延過去,不知是野火燎原,還是囚室燃盡?”
玲瓏望著好似獸口一般的城防衙門,輕聲說道:“無論如何,烈火將起,少爺,你會是這場這場大火之後的新生草苗,待得明年春日,便能豐茂生長,席卷整片原野罷。”
陳立風坐在屋舍之內,隻見得青蘿氣鼓鼓地從外頭回來,手中提著的那把長劍,劍鞘不知丟到哪裏去了,她用力推開陳立風的房門,將幾錠碎銀猛地拍在了他的桌上。
眼眶之中,更像是有幾滴淚水,在裏頭來回打轉,像是就要落下地來,陳立風收起正在看的書籍,還未說話。
青蘿已是大聲喊道:“晉狄!你讓我去那種地方!”
陳立風撓了撓頭,輕聲歎氣,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