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幾分真裏攙著幾分假?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問道:“她人呢?”
“她去找主任安排你和韓美芝見麵。以一,”他像是不確信地握緊她冰冷的手,“你確定是想見韓美芝?”
以一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珠閃亮得似寒夜裏的星星,宗華被她瞧得心裏發慌,她轉開眼光,慢慢地說:“剛剛在昏迷的時刻,我居然誰也沒有看見,隻看見了她。她還是當年清純小姑娘的模樣,縮在黑暗的角落裏哭泣,咳——”
她早產分娩之後又剛剛出了大紅,氣血十分虛弱,此刻又說了這一番話,一時氣息不順,咳嗽起來。
宗華又急又憂,就要揚聲喊護士,卻被以一止住,她咳嗽了一會,慢慢順了氣息:“沒事。”
門口傳來一陣正大光明的腳步聲,接著是一雙穿著長靴的筆直雙腿出現,繼而是林如玉一張英挺嚴肅的麵孔。
以一一見她,心中的酸甜苦辣鹹像是一齊跳進了一口滾燙的火鍋內,又咳嗽起來。
宗華見此,立刻瞪眼向林如玉:“你能不能有點好臉色?”
“要什麼樣的臉色才能如宗少爺的願?”林如玉一撇嘴,“更何況這不是我的任務。”
宗華氣不過,想反駁她,卻被以一止住:“宗華,我肚子餓,想喝烏雞湯,你去給我買一客來。”
宗華忙答應著向外走,走到一半又回過頭來,遲疑地問:“以一,你不會走吧?”
以一頓時覺得好笑,她指一指自己尚且麻木的身體,苦笑問道:“我怎麼走,去哪裏?”
他這才放心走了。
他這一走,屋子裏的兩個女人反而不知道怎麼相處:林如玉對她是滿懷愧疚,怒其不爭哀其不幸;陳以一呢,她滿腔的酸甜苦辣鹹正在心底的那把火煮得正沸騰呢!
到底年輕,她先開口了:“林老師,我在你心目中算是什麼?”
如玉聽她問的蹊蹺,又見她臉色怪異,以為她因生產後內分泌失調,於是柔聲安慰:“愛徒。”
以一內心顫抖,冷笑一聲:“不是一顆廢棄的棋子嗎?”
如玉一聽這話,心裏猛地一震:她是聽到那一天自己和劉貝的談話了!難為她忍在心裏一直到現在才來問自己!
以一見她臉色突變,像是被抓住罪證般難看,不由悲從中來:“我倒是想問一問,我是進了一個怎麼樣的局?在哪一位大師的手中,又是因為什麼而被廢?我這顆棄子究竟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她語氣淒涼,臉色蒼白,林如玉不禁心生憐惜,走上前抓住她手說:“命運的擺布下,我們誰不是一顆棋子?你放心,我曾經說過,隻要我安全,一定會惜護你安全。”
這柔情四溢的話聽在陳以一耳中,她隻覺得十分刺心,她輕輕掙開林如玉的手:“林老師,您變了。您不再是我當初尊敬喜愛的如玉姐了。可是,我也變了,我也不再是當初毫無心機歡聲笑語的陳以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