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殿門,由李琳攙扶上了龍輦,他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望著龍輦漸行漸遠,鶴兒長舒一口氣,卻依然趕不走心底的壓抑,她知道自己今晚注定無眠。
轉身看到兩株天女花身姿搖曳,風吹芳菲落下枝頭隨風而舞,淡雅的香氣浸染了滿院月光……
……
“官家該起了——”
趙恒被李琳喚醒,睜開眼卻發現入目之景出現了錯誤,他一驚之下猛坐起來,這裏不是臥瓊殿!!!轉頭看向身旁人,他不禁皺眉——怎麼是她?
這時謝寧漪也坐起了身,樣子慵懶可人,柔聲道:“官家歇息得可好?”
“怎麼是你?”他脫口而出。
她一臉茫然無辜:“官家怎麼了?不該是臣妾嗎?”
他不再說話,而是用力按著發痛的太陽穴,拚命回憶著昨夜的經過,努力之下,隻能記起一些零碎的片段,隻怪酒飲得太多。
“官家?”她輕喚道。
他不停地捏著眉心:“朕怎麼會在這裏?”
她頓時情緒低落:“官家是如何來臣妾這裏的都不記得,那之後的承諾更會忘得一幹二淨了不是?”
“朕的承諾?”他好像記起來了,可他也記得那明明是許諾給鶴兒的啊!“朕許諾給你?”
“官家忘記便忘記了吧,寧漪命薄不配寄此厚望,隻當官家酒後與臣妾說個笑罷了。”說完她一聲歎息,眼淚簌簌落下,宛如一朵沐雨梨花,美得悄無聲息又驚天動地。
最能打殺英雄的往往不是千軍萬馬,而是佳人淚。況且他對美人,總能懷有一顆博愛之心。
趙恒見之再無力抗拒,放佛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立刻將其攬入懷中緊緊護著,道:“朕記起來了,確實如你所說。”想來便知,鶴兒一心離宮,又怎麼這樣說。
她輕輕啜泣:“那官家會履行諾言嗎,若不願,臣妾絕不會有任何怨言。”
“當然會,君無戲言。”他本想盡快傳德妃回宮,將鳳印交予她,來執掌後宮。如今出了這件事,也罷,淑妃年紀雖輕能力卻不在她之下,交給她他一樣放心。
早朝的路上,他問李琳昨天夜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李琳說:“昨兒傍晚官家原本在臥瓊殿同賢妃娘娘一起用晚膳,後來不知為何,您就被賢妃娘娘摻扶了出來,口中說著想去溫香殿,小人這才抬著您到淑妃娘娘處。”
“胡言亂語!!!”他會拋下鶴兒去找寧漪?那就不是醉酒,而是發瘋了。
李琳跪倒了地上:“官家,小人不敢亂說,這都是小人親眼所見啊。”
下了早朝後,趙恒直接來到了臥瓊殿,這件事實在奇怪,他非要一問究竟不可。
“官家昨日醉酒後與鶴兒發生了鬧了不愉快,一時賭氣便離開了。”鶴兒表情依然平靜無波。
“什麼?因為什麼?”他聞言錯愕不已。
“官家嫌棄鶴兒宮中的菜肴不合胃口。”他還在等她繼續說下去,她看了他一眼,道:“就因為這個。”
他不由得一愣:“沒了?”
隻見她堅定地點了頭,他突然覺得有點可笑,“怎麼會呢?朕為何會這樣?”
昨日在臥瓊殿他是何等的激動悅然,甚至可以飲苦如飴,又怎會在意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淡淡道:“這正是鶴兒想問官家的問題。”
他頓時無語,這太匪夷所思了。隻是身邊的人都說法一致地完美拚就了這不像事實的事實,由不得他不信。
可她昨日的確不同與往日,無論神情還是語態,即使後來他醉了,做了個真切到足以與現實混淆的夢,但他清醒時所見所感是絕對真實的。於是他問道:“你昨日主動請朕前來,在你心裏難道不是已經接受朕了嗎?”
“鶴兒身為皇妃邀請官家一同用膳,官家有必要多想什麼嗎?”
“朕多想?”他像是在問她更是像在自問,一時間心裏空落落的難受,仿佛什麼東西猛然被抽走了一般。
她隻是沉默不語,頭微微低著。
看著她,他長歎一聲,那歎息聲消散在嫋嫋熏香之中,不留一絲痕跡,他驀然轉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抬腳,落下,一步兩步……
原來,希望慰人的前提是希望成真,倘若希望之光隻是一閃而過,那麼留下的黑暗會變得更加黑暗。
兩日後,謝寧漪正式晉升為貴妃,移居觀德樓,執掌鳳印,管理後宮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