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過後,聽說胡璃病了有一段日子也不見好轉,於是鶴兒帶上宮中的珍貴藥材去她宮中探望。
隻見胡璃神色憔悴、身體不支,遠比鶴兒想的要嚴重。由宮女芷兒撐起身體,勉強從榻上坐了起來,衝鶴兒微微一笑:“賢妃娘娘,恕我不能起身行禮了。”
但她的臉上卻她著精致的妝容,鶴兒知道,她在時刻等待著他。
鶴兒問起她害的是什麼病,用藥可有效?她隻說是傷寒並無大礙。
聊了有一會兒後,太監小陸子送來了湯藥,他是官家身邊的人,看來這藥是官家下命熬製的。
小陸子退出後,鶴兒本以為會看到她像飲甜湯一樣飲下湯藥,卻不想胡璃叫了聲芷兒,而芷兒竟習以為常地端過藥碗一股腦的倒進了一旁的翠柏盆栽中。
“這是做什麼?莫非這藥有毒?”鶴兒剛問出口馬上意識到不會,經手這藥的都是官家的人,沒有誰會不要命到在這上麵動手腳。
這時她卻看到胡璃點了頭:“是有毒,這毒足以傷我性命。”
鶴兒大驚失色:“什麼?”
胡璃看了看她,隨即淒然一笑:“如今我有的隻剩他的憐惜了,這藥治了我的病自然就要了我的命。”她對她倒是毫不避諱。
聞言,鶴兒駭然,不知是她太傻還是自己不懂情。“不管怎樣,你也不該這樣虐待自己,畢竟身子是自己的。”
“身子是我的,心卻是他的,這副皮囊注定要隨著那顆心走,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值得顧慮?”
鶴兒還欲勸她,她卻道:“我堅持不了太久,現也該歇了。賢妃娘娘,恕我不能相送。”說完又躺了下去。
鶴兒向芷兒使了個眼色,讓她隨自己出來。詢問之下,芷兒道她不知勸過多少次,怎奈胡昭儀執意如此,她的病前幾日並不重,隻是不肯用藥活活拖到了現在。官家每日都會到拂月殿看望一次,這作為她生命唯一支撐的同時也成了害她的毒。
情感中的對與錯,癡與慧,旁人無從評說,隻論心甘情願否?
今年的團圓節與去年相比無多差別,要說最大的就是她離趙恒的距離近了很多,足以看得清他的神情,聽得到他的聲音。望向遠處的席位,隱約可見一雙雙滿含期待的眼睛。
次日晚,趙恒宿於臥瓊殿。臨睡前,兩個人隔著幕簾閑聊著,鶴兒說起了民間的經曆,趙恒也談了些兒時故事……沒有恭維沒有畏懼,隻是像朋友一般,直到入睡。
夜半,忽聽鈴鐺瘋狂的響起,振聾發聵。鶴兒從睡夢中驚醒,正欲坐起身來,卻被撲過來的他連同雙臂緊緊抱住,她心中悸動,難道舊幕又要重現了?還要逼她再次咬舌嗎?
她奮起反抗,他卻抱得更緊,隻聽到他說道:“鶴兒,朕做了個噩夢,讓朕抱著你,隻一會兒。”他聲音透著心有餘悸的顫抖,看來不是說謊。
她這才稍稍放鬆,於是安慰道:“官家可是天子,有神靈庇佑,妖魔鬼怪都不敢近前的,隻是個夢別多想了。”說完試圖掙脫開,可這一掙脫之下他卻抱得更用力,隻怕稍有放鬆她便會消失。
良久,他情緒稍稍緩和,聲音低沉道:“不,朕夢見你不見了,朕找遍所有地方,都尋不到你;看遍每一張臉,卻都不是你……”他說著竟凝噎起來。
原來這就是他的噩夢,鶴兒隻覺得心口被刺的生疼。
“告訴朕,你不會離開,告訴朕……”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幾乎透著懇求的味道。
“我……”她不會承諾,因為現在她是無法離開,但凡有機會,她還是會離去。
窗外風吹樹葉颯颯如雨聲,更顯得氣氛沉寂。
“……”他的指尖漸漸失了熱,一分一分地鬆開她的手,慢慢地,像是觸過冰塊的手,冷的,涼的,無聲地滑過她細白的手腕,“睡吧……”
又是一年秋風過,吹涼了日光。
太後的誕辰將至。這天,霽雲到外宮去取采購之物,回來後一臉驚疑地來向鶴兒稟告一件怪事,言說她在外宮似乎見到了一個眼熟的巡衛,像極了之前的那個太監,但又不是十分肯定,她覺得此事蹊蹺,本想帶他來見鶴兒,隻是她人微言輕,難以辦到。
霽雲行事一向穩妥,她既然說了出來肯定是有很大把握。因此鶴兒並未多想立刻派人召見那名巡衛。
李崢跪在地中央,一臉鄙夷與不屑,隻是他不得不低著頭,旁人不得看到。
鶴兒問道:“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