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知形式不妙,正欲跳馬。就在這時,趙恒側過身來瞬間便攬上她的腰,手臂一掄。隻見鶴兒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地落在了他的身前。
趙恒單手環抱她的腰,另隻手拉住韁繩,瀟灑一抖:“駕!”馬速度加快,顛簸地向著東華門方向奔去。
身後的幾位將軍,見狀都傻了眼,顯然百般策劃,終是料想不到這樣的狀況,不過畢竟是身經百戰的人物,隻是愣了一下,又繼續召喚隊伍追下去。
鶴兒驚魂未定,心中萬分迷茫,轉頭看他,發現他的表情冷毅,好似做出了什麼艱難的決定。
這時他對上了她的目光,隻道:“上次讓你獨自駕馬,朕心中一直懊悔,如今就讓朕陪你一次吧。”灩灩日光灑在他英俊的臉上,更襯托出其神色的黯淡悲楚。
她方才一席話讓他無從反駁,也許她真的是一隻遊鶴,注定要天高水闊,不受拘束。而他能給她的隻是無盡的囚困與負累,或許他真的是時候放手了。
鶴兒很快就猜到了他做的決定是什麼,她本該欣喜若狂,可不知為什麼,她此時竟心亂如麻……
他一拉韁繩停在了東華門前,衝著守衛喊道:“準備一輛馬車來。”守衛磕頭領命。
他又對她道:“朕就不遠送了。”她點點頭,心中百感交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久後,身後幾位將軍喘著粗氣帶領隊伍趕了上來,趙恒一躍跳下馬,對他們道:“傳朕旨意:賢妃娘娘無德逆君,故褥其妃位,貶為庶民,即刻發落出宮。”
不料,他們竟然齊刷刷跪到了地上,齊呼:“望官家三思!”其中跪在最前麵的將軍用力磕了個頭說道:“賢妃娘娘忤逆犯上,褻瀆龍威,此乃大逆不道,官家如若這般草草了結,日後豈不是為奸佞之人留下把柄。”
趙恒臉色一變:“這是朕的家事,由不得你們來插手!朕心意已決,誰人敢動她分毫,殺無赦!!!”
家事?僅僅兩個字,竟如同一顆裹滿黃連汁液的藥囊爆破在鶴兒的心窩處,酸苦之味慢慢洇開。
“官家,請三思!”他們繼續磕著頭。
趙恒不再理會,這時他聽到身後的馬車聲,於是對她道:“你走吧!”他的聲音幾乎低沉得微不可聞,放佛不是說出來的,而是被“不得不”三個字逼出來的。說完他徑直向前走去,跪在地上的人群立刻讓出一條路。
西風拂過他陡然黯淡的俊容,眼中的熱發瘋似得想要湧出。大步邁開後他再也沒有回頭,因為擔心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再沒有勇氣這般灑脫了。
身後將軍們苦口婆心的規勸聲連成一片,可他並不在意。隻要她安好,擔一次“昏君”的罪名有何不可?
他對美人,總會懷有一顆博愛之心,但此時看來,梅鶴兒是站在那道博愛之門另一麵的。
鶴兒站在原地望著他遠去,此時突然覺得他的的背影有些莫名的清冷孤寂,不知不覺間她的視線竟然模糊起來。
她本應轉身揚長而去,卻發現自己根本邁不開步子,腦海中更是千頭萬緒,無數個場景繞眼而過……
兩年時間說短轉瞬即逝,說長足以令她從一個彪憨無邪、懷揣小理想的貧家女一步步變成了自己曾經深惡痛絕的那類人,訛言謊語可以心安理得,玩弄手腕足以遊刃自如……
恍惚間,她想起了那個把她推進火坑中的人,也是這一切錯誤的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