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非常禮遇(2 / 3)

“你看小風那個結拜兄弟還親牟嫣的女兒,牟嫣還不知道。”這樣的一幕被老遊看見了。我說:“不可能不知道吧,天天走在一起的。他們家族的事情複雜,別去說這些事情。”

後來,老遊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牟嫣的女兒好像與“拜把兄弟”拉開了“距離”。

晚飯時,我沒有心情,感覺心裏很堵。

我想:代表公司來安撫死者家屬,從人情的角度上講,大家都應該講情義,但是,情義屬於雙邊表達的。家屬以禮相待,我自然會有所表示。可是,想以脅迫的方式得到我的尊重,是沒有意義的。

看到死者親友們吃飯很利索,並沒有那種因傷感而難以下咽的表現。我很不想吃,飯菜不是我想吃的,環境不是我想呆的。但轉念一想,還是要吃點,要跟這些人鬥,幹餓著是不行的。再說,還是我們自己掏錢,白吃的是他們。

我非常真誠地勸慰家屬們“節哀保重”,可他們卻沒有一點點讓我保重的言行!

老遊和白水勸我:“申總,還是要吃點哦。”

還是自己的同誌好些。

聽人勸,自己珍重吧。

我盛了半碗飯,泡上一些菜湯,就著一些青菜吃下。

我買單之後,小風叫來一個親戚開車過來,把我們三人塞上車,直奔城外。

暮色蒼茫中,我和老遊、白水擠在後排座位裏。

看著窗外一晃而過的樹木、山峰,感覺我們真的已經離開縣城,向著野外奔去。

大約20多分鍾,車停在了火葬場外的廣場上。

我肯定不熟悉路線,隻有跟著老遊和白水走。

安柏在後麵唧唧歪歪:“你看你,都找不到,還不知道往哪裏走!”

我沒有搭理他,不急不慢地跟著他們。

進過一個斜坡往上走,我們在一排靈堂前止步。

安柏對我說:“看嘛,在這裏麵。幹得來不?”

他所謂的“幹得來不”,就是指知不知道怎樣向死人施禮。

我心裏想:這個不用你教,我也不怕。

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幫著為他更衣。那時,我還很年輕;我父親去世,我把他抬上靈車送到火葬場,和家人一起把他安葬好;我表叔去世,我在屍體旁睡一夜,為他守靈……那些,都是我應該的。

而我現在是代表公司處理公司員工因公死亡賠償,人是因為遭遇自然災害而亡,不是公司任何人加害造成的。這樣被強迫拜祭死者,誰來都會心不甘,情不願。

死者家屬一定要脅迫我去,我是有分寸的。

我打量一下靈堂。過去拿起一炷香,點燃,雙手插在了冰棺前麵的蠟燭中間。然後退後,向冰棺三鞠躬。就此禮畢。

人情已至,禮數已到。不僅尊重死者,而且尊敬死者家屬及親友。

這應是對公行事通行的做法。

這些舉動,家屬們都應該看見了。但是,他們並不滿足。

安柏走過來,指著冰棺裏麵讓我看“你看嘛!死得好慘,一隻腳沒有了,頭也沒有了”。

我木然地應到“就是。”

“跪起!”安柏突然吼了起來。

“我已經行禮了。”我回答道。

“不行!跪起!”後麵開始喧嘩。家屬親友們都吼著要我下跪。

老遊和白水也過來說“跪就跪嘛,這有啥嘛。快跪。快跪嘛!”

也許他們看到那個陣勢嚇到了。

我知道他們是怕我挨打。也算是心好。也許他們之前就是這樣被打來跪起過,所以才這樣勸我。

我心裏想:我憑什麼要跪?第一、人是自然災害導致的死亡,不是老板害死的,更不是我害死的。我為什麼要跪?

第二、男子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他跟我毫無關係。我憑什麼要跪?

打死我也不跪!

正在走神,“啪”地一下,安柏踢我的腳腕,我順勢略往後仰,重重地摔坐在水泥地板上。

霎那間,感覺頭腦一遍空白。

“噢!你還有男子氣概喃。少在我麵前耍男子氣概哦。”安柏在人群中嘰裏呱啦。

“走,出去,別打他了。”

聽聲音,可能是小風的三嬢和韋老太太把安柏拉出靈堂了。

聽到他三嬢說:“人又不是他整死的,強迫人家,不跪就算了。”

他們見我“哎”地一聲後,坐在地上一聲不吭,以為我被踢出問題來了。

老遊走過來,叫我“起來,快起來了”。

小風那位“結拜兄弟”,吼著:“不跪,就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

盡管我討厭他胡亂幫腔,但轉念一想,他作為小風的“拜把兄弟”,肯定會順從他們的意願。而此時,我感覺他內心在挺我的做法,認為我不是那種屈服脅迫,隨便下跪的男人。

我半就著他們拉我的力量站了起來。

我這時才感覺到骶骨隱隱作痛,但我又不想讓他們看出來。

走出靈堂,坐在外麵的椅子上。

安柏看著我,不知道心裏怎麼想的,沒有說話。